王占黑|专访王占黑《小花旦》我和小说里的人,一直“在路上”( 四 )


又比如《潮间带》里的阿德,曾出现在“我”和母亲的生活里,后来默默地回归了自己的家庭,这背后的原因在小说里也是空白的。“这个阿姨到底是谁,其实不重要,因为她已经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中年人。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尊严,我不再跑进去给她定性了。”
王占黑说,作为写作者,她以前掌控的东西太多了,哪怕自己不够了解,也要把这些那些都拿出来。“这也是一种成长吧,我在小说里不断地往后退,把更多的人物往前推。”看到自己这样的变化,她是满意的。
现实和虚构还能有的另一种关联
从2010年考上复旦大学中文系算起,王占黑来上海已经有十年了。
她喜欢在这座大城市里走来走去,手机相册里满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气球、旧报纸、从共享单车上挪来坐垫的自行车,用矿泉水瓶结起的晒衣“龙门架”。即便坐在出租车里,她也总喜欢透过车窗往外看。车子上了高架,她会望向那些开了灯的楼房,想象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觉得很近又很远。辞职后,她在外面“瞎逛”的时间比上班时更多了。
 王占黑|专访王占黑《小花旦》我和小说里的人,一直“在路上”
文章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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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大的共性其实在于,他们都走出了老社区,在更广阔的城市空间里和自己对话,和时间对话。在《小花旦》之前,王占黑就很关心城市空间的问题,写出了一系列关于城市旧空间的小说,甚至被贴上了“老社区代言人”的标签。但在这一本中,她和她的人物走出来了,他们游走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打开人与人的关系,解开自我与时间的秘密。
11月27日,《小花旦》在上海的第一场新书分享会在建筑书店“群岛”举行。在一个关心城市空间的空间探讨新书似乎也别有深意。活动现场上,评论家、《上海文化》副主编张定浩说,从八十年代开始,几乎每个中国小说家都想塑造自己的文学领地或者景观社会,但这一空间里的人往往是被空间塑造的,是有符号性的,但王占黑这里没有。“她的小说从不愿固化地名,因为空间都是属人的,人在哪里,空间就在哪里。每个人都携带并且创造着自己的空间,这空间又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不断和他人的空间,和自我过去的空间交融在一起。在这样的空间里,人不再是被动地符号性地被生活或历史驱赶向前,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欢乐天真,独特的时间与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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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个出现了“定海桥”的故事,“我”被“小花旦”带去定海桥——它比学校更偏僻,一点都不像上海,电视里没有这样的上海,世博会海报里也没有。再后来,两人去了更远方的马路,走得越多,越发现很多地方是去一次少一次的。为了看到更多即将消失的地方,他们甚至想快点跑起来。
很多读者好奇,现实生活中是否真的有“小花旦”这样一个爷叔,能带着王占黑到处看上海。但这个人物是她虚构出来的,非要说和现实生活有什么联系的话,就是她向认识的一个人借了“小花旦”这个绰号。
而比起“现实如何成为素材”,《小花旦》更有意思的点在于“虚构回馈了现实”,或者说小说反而成为了对现实更真实的确认。在小说里,“小花旦”在城市行走中拍下了无数个早已被人们遗忘的世博会吉祥物——海宝。而在小说外,王占黑在豆瓣发起了“全球寻找海宝大赛”,目前已收到了六百多个不同的投稿。那些海宝在墙壁、灯柱、电梯口、环卫车、小店的玻璃板、公共厕所的纸盒上……后来这甚至成为了一个全开放的命题,有人发来了一种叫海宝的电动车,几家叫海宝的海鲜馆子,还有被误认的过气饮料巨星酷儿和海绵宝宝。
评论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黄平将《小花旦》这个四万字的中篇视为王占黑真正意义上的成熟作品,也是近年的中短篇佳作。而对王占黑而言,《小花旦》之所以意义非常,是她确信自己会写小说了。而且她知道,现实和虚构还可以发生另一种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