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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学期结束,她没有任何准备地选择了辞职。
常常有人问她是不是要准备全职写作了,但她觉得也不是这个意思。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是这样的心态:不确定自己未来想做什么,但明确自己不想做什么。比如三年教学下来,她不想继续原来的工作周期了,停下来休息一阵,如果人休息够了,钱又不够了,她可能重新出去上班。
“自由职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有时甚至会陷入一种自我剥削吧,不过现在从容多了。”近日,王占黑的第三本小说集《小花旦》由理想国出版,她就此接受澎湃新闻采访人员专访。
这是一本变化不小的新书,她既“走出了社区”,又“走出了童年”。在她自己看来,从《空响炮》到《街道江湖》再到《小花旦》,从25岁到30岁,最大的成长是可以作为独立的个体在一个大城市里生活了。
“或者从心理意义上看,我不再是那个从社区里来的小朋友了。我走出了社区的庇护,走出了自己那个文学世界里‘上一代’的庇护,我完全作为一个成年人在观察着,生活着。”
《小花旦》书封原型是王占黑在桥洞里拍的一张照片,一辆东风小汽车,一对光脚丫,一场安逸又快活的午觉。除了木刻封面,它还被做成了明信片夹在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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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采访这一天,王占黑突然发现隔壁邻居家门口贴上了一张《催缴租金告知函》,上面写着:乙方二房东XXX公司已拖欠房租数月,房屋内如有租客请在七日内搬走,否则甲方会跟警方以及物业方强制收房。
她一边赶紧拿手机拍下来,一边叹息不止:“这家人回来要伤心了。”
早在今年初,她就注意到租房平台“蛋壳”出了资金链问题,北京有租户因此被强制驱逐,她还把这一细节写进了最新的小说里。没想到一年快过去了,小说都写完了,这样的事居然还在延续。
“我也蛮担心自己的,虽然我是和房东直接签的。”环顾这个精心布置过的小家,东西很多,但一点也不乱。在只有四十平米的小天地里,处女座的王占黑总能给各种小东西找到合适的位置。她很烦搬家,电器和家具不说,就是那些从大学时期就开始攒下的小物件,也足够让她“大动干戈”。
她的小说往往来自她对某一社会现象的思考,比如《黑鱼的故事》就源于她目睹了“放生鱼被循环买卖”,尽管这个点在小说的最终呈现里只占了很小一部分。至于《去大润发》,虽然出现了免费班车、飞行棋等怀旧元素,但她并不想为怀旧而怀旧,而是希望借此探讨实体商超的生存现状。
“我觉得,我一直在往前追。”王占黑说,以前她写的东西,大家会觉得它们来自她的童年或者上个时代,但她一直希望加快脚步,能写更现在时的东西。“我也特别愿意去处理那种好像需要滞后一段时间才能够进入的内容。我最近写的小说,真的就有一种冲在现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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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真有一个和新闻学“擦肩而过”的经历。考上复旦后,她爸妈希望她能转去新闻系,她申请了,也成功了。但在转系的节骨眼上,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决定不是她做的,是大人为她做的。她决定不去。
事后想想,这完全就是一个属于自己想长大的决定,跟想做什么没有关系,因为中文系毕业也可以当采访人员。至于后来没当,是一些经历和见闻,还有连轴转的周期让她觉得跑新闻不像写小说那么自由。“将来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会想当那种独立采访人员,自己出钱、定周期,然后去完成自己想做的选题。”
“不过我总觉得,想象也是介入社会的一种方式。”她最近写完的一个小说是关于快递员和年轻女性的情感故事,和《去大润发》一样,想以某种“言情”的方式切开陌生人之间的口子。但不知不觉地,疫情时代,物流罢工,中介跑路,社会行动者和劳动者之间“谁来拯救谁”、“如何拯救”……她所关注的议题纷纷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