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写作,她同样也是这样一种开放的心态,想试试非虚构,想试试长篇,想试试各种可能。已经出了三本小说集,外界对她是否会写长篇浮想联翩。她有想法,但是不急。
“我不是一个轻易开头的人,一旦开了头,就会把它写完。”她说,“准备”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从具体操作来看,她要考虑最近有没有别的重要工作、要不要出差、身体吃不吃得消,心头有什么事。“通常只有准备好能全身心进入新小说了,我才可以开头。比起构思、提纲这些,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做好准备了。”
在写作之外,她还希望自己尽可能是轻松的,快乐的:“我的大部分写作不是发泄,不是把生活的痛苦投射到作品中,但写小说的过程总归还是辛苦,我得承受住那个作品,承受住那份辛苦。那么写作之外的个人生活就不能那么辛苦啦。”
所以,关了电脑,她喜欢出门,喜欢在晴朗的日子里晒晒被子,喜欢自己心血来潮时做做好吃的,喜欢抱着她的毛绒朋友玩。“这是大智,英文名叫Ben。”她很认真地向朋友介绍说:“大智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像天使一样,是个快乐的小胖子。”
除了大智,屋子里还有别的“小朋友”……这些毛绒公仔干干净净,还穿着衣服,戴着饰品。一问,那些浅蓝色T恤、圣诞围巾、针织帽子、彩珠链子,都是她从各路菜市场、旧货市场“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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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首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王占黑”这个名字从2018年秋天开始承载了公共讨论的意义。当时在颁奖台上,贾平凹拿着奖牌找不到领奖人,没想到叫“王占黑”的就是他身边那个瘦瘦的短发小姑娘。
在那之前,王占黑已在豆瓣上默默写了四五年。她很喜欢豆瓣,也喜欢当时“闷头写”的状态,尽管鲜有关注,但节奏是自己的,是踏实的。
“这个奖最大的意义是钱很多。当然,也是一个鼓励。”在上个月给华师大创意写作班做分享时,王占黑说到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她说每个写作者都有所谓的“抽屉时期”,有的人这一时期很长,但第一次从抽屉里掏出东西,就可以交出一份比较成熟的作品。“我的抽屉时期比较短,一开始拿出来的是比较学徒式的东西,现在也不太敢回头看。但也好,让大家一点点见证我的成长,见证我那些傻乎乎的地方。”
写完《空响炮》后,王占黑一度难以走出老社区里的下岗工人、“男保女超”,那时她想:“原因不在我,在故事里的人——他们比我重要得多。”
但到了第三本《小花旦》,有些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比如《潮间带》一开始想写的是一个属相不明、取向不明的神秘故人,但写着写着她发现这个人并没有被单独拎出来提及的必要,因为“大家都是普普通通地,缓慢地自我演变着”。
确实,新书固然写到了很多“边缘”:边缘的马路、边缘的小区、边缘的人。但即便是看上去一切如常的普通人,也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或许是恐惧身处高楼,或许是害怕壁虎,或许是对下雨天异常敏感……就像豆瓣读者、编辑“伊夏”说得那样,《小花旦》依旧是写异色人群,但要细究异色,其实和你我也毫无两样。毕竟世上没有一种“标准人”,只要你贪嗔痴恨,恐怕多少都有点形貌乖张。
在具体写法上,王占黑还有一点变化:以前写人,她会急吼吼地把设想的一切摆出来。现在不是了,她选择让他们自己说话。她比以前更有耐心了。
比如声音细细尖尖的爷叔“小花旦”。在小说里,他离婚了,会去性少数群体聚集的场所,会穿着黑西装上台跳舞,会给自己取名“上海宝贝”。他看起来像是同性恋者,但真相是什么,王占黑说她也不知道。“他可能只是一个娘娘腔,一个异装癖,可能是只身来到上海后被一些人带进了这个群体,当然也有可能是同性恋。每个读者都可以去做自己的判断,但这个解释权是在这个人物自己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