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黑|专访王占黑《小花旦》我和小说里的人,一直“在路上”( 二 )


“小说给人的自由度很大,你可以越过很多社会身份带给人物的刻板印象去进入他的内心,同时也是一种自己找自己思考、讨论的方式。”
 王占黑|专访王占黑《小花旦》我和小说里的人,一直“在路上”
文章插图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小花旦》这本新书出现了更多年轻人。这群人在三十岁左右,“近几年不知道加过多少班,挨过多少骂,吃了多少外卖,又存下多少钱”。所谓“三十而立”,用小说人物李清水的话说,是“即将三十岁的自己站在北极点上,四下空阔,再也找不着北了。”
而再过大半年,王占黑也三十岁了。
尽管她极少在小说里点明时间,但读者不难从字里行间中捕捉到这就是一个同时代的人写的作品:在《潮间带》里,“我”常常碰到一位高手,头像是穿8号球衣的科比,定格在二OO六,湖人对太阳,经典绝杀;在《去大润发》里,驾驶员和乘客对话,一个说,只听人家拍手,美国人死了好,死了好。“我”就想,不管啥地方,死人有啥好?
王占黑坦白,这两处地方确实都是“没能克制住自己,讲了想讲的话”。
与此同时,“上一代人”也并没有在《小花旦》这个集子里消失。比如,《空响炮》里扎气球的瘸腿阿兴在《痴子》里回来了,他和同样有身体缺陷的嗡鼻头、美中组成“三人行”。他们的老小区要被拆了,阿兴决定即使是死也要抱着妈妈的照片死在老房子里。
《痴子》是这本新书里篇幅最长的一篇,涉及大约三十个人物,几乎每个人都有像阿兴那样“痴”的一面。一位师友评价这部小说很“满”,信息量太大了。
王占黑回头反思了一下,也意识到除了人物与情节,她想要放进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包括旧楼拆迁、城市更新、残障人士的处境、亲子关系、都市情感等等话题。“所以这个小说很沉。就像是书放多了,书架板都快弯掉了。它可能不是一篇特别讨好的小说,但它对我特别重要。因为它在这本书里拉得最开,人物最密。我其实找到了很多可能。”
这个可能在于,她想让更多人意识到上一代人不是只有“文革”、集体生活、下岗潮、经商潮……就像阿兴他们三个,也会用微信、发表情包、打卡网红店、骑共享单车。“我写过很多‘上一代’,大家会觉得‘上一代’的故事就发生在上个时代,其实完全不是,上一代人完完全全就活在当下。我们以为已经过时的人,其实一直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间维度。他们也不总是回忆过去,也会在公园里谈美国时政。”王占黑说,“比如从2010年到2020年,看起来六十岁到七十岁变化不大,但他们在这十年里也随着互联网世界发生变化。我很想写出大家认为已经落伍的一代人是如何与当下碰撞的。”
王占黑|专访王占黑《小花旦》我和小说里的人,一直“在路上”
 王占黑|专访王占黑《小花旦》我和小说里的人,一直“在路上”
文章插图
一定程度上,哪怕是收录近两年新作的《小花旦》,对于现在的王占黑也有些“滞后”了。
今年第一次见到王占黑是在八月,在上海国际饭店,她和作家孙甘露、主持人骆新有一场关于美食与城市记忆的对谈。在活动开始前,她一个人靠在饭店十五楼的窗台,向外东张西望。那时她还不清楚自己准备讲些什么,只是把这样的活动当成人间观察。她说,没去过的地方,没干过的事,她都想尝试一下。
经常有人问她:你是不是只喜欢逛老社区?
“如果能去看看大别墅,为什么不呢?”她几乎脱口而出,“我也很想知道富人是怎么过的呀。不是说你有老社区关怀,你就必然拒绝去看待消费主义或者更中产的东西。”
在她看来,很多人拒斥“二次元”,拒斥“体制内”,太激烈的拒斥可能源于厌恶,也可能源于害怕,这会给自己画一个越来越小的圈。“但如果有足够的自信,你完全可以打开自己,去体验各种各样的场景。因为大部分人的生活是相对封闭的,不像杨超越那样,今天打手游,明天就代言手游,能经历大起大落。我们能看到的和能走到的都特别有限,所以如果有机会,我肯定愿意到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