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的中国医改( 四 )

另一方面 , 可以用医保来调控 。 中国的医疗价格是由医保来定的 , 因此如果医保将一些常见病的诊疗费用定成大医院会“亏本”的价格 , 大医院就会有主动性把病人劝回基层、转回基层 , 甚至派医生帮助指导基层 , 让患者信任基层 。

分级诊疗需要3个要素:大医院有主动性引导病人 , 医保释放信号让大医院帮扶基层 , 以及对患者进行教育 , 让患者愿意留在基层 。 其中 , 医保作为供方是强势的 , 它的作用是双向的——既能对大医院的收治产生影响 , 又能对患者的就医选择产生影响 。

我考察过厦门、天长、德清等医改试点地区 , 可以说改革的方向和思路都是对的 , 但在具体落实上还缺乏配套机制 , 工作还不够细 。 经费投入固然重要 , (中国在医疗和公共卫生上已经投入了大量经费) , 但机制更加重要 。 如何建立新的激励机制 , 让经费更科学地分配 , 让大医院实现角色转型 , 这是今后医改要思考的问题 。 除了经济杠杆和效益上的激励机制 , 还可以通过给予医疗机构负责人政治上的激励、职务上的提拔等方式 , 促进改革落地 。

医保分配需更冷静、科学、公平

《环球》杂志:你提到全民医保是中国医改的重大成就 , 你认为医保未来的角色该如何调整?

叶志敏:医保目前承担的责任太过沉重和繁杂 。 中国医改的目标是人人享有基本医疗 , 虽然中国目前没有明确定义什么是基本医疗 , 但绝不是人人享有全部医疗 。

在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 , 如美国和欧洲 , 现在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医学不断进步 , 产生新的疗法、新的药品 , 一方面给患者带去新的希望 , 一方面这些新技术、新药品费用惊人 , 无法全部用医保报销 。

现在通行的做法是 , 用卫生技术评估(HTA)来进行医保决策 , 同样的疾病 , 医保只承担费用较低的疗法和药品 。 不少国家用医保以外的机制来部分解决医药费用昂贵的问题 。 比如在英国 , 对于国家医疗服务体系不涵盖的昂贵项目 , 国家设有单独经费对特定患者提供帮助 。

什么是基本医疗要在国家层面来讨论 。 即使确定了什么是基本医疗 , 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 医保的权力是用财权来分配医疗资源 。 难处是各方都在抢夺医保 , 而医保的增长是有限的 。 有限的医保资金如何分配、如何减少浪费、如何用省下来的钱覆盖更多的服务 , 才是今后改革的思路 。

从世界各国目前的经验来看 , 新药、昂贵药品都是不纳入基本医保的 。 富有人群可以通过商业保险来解决 , 国家也会有一笔钱去保障低收入人群中特殊的群体 。 这是世界各国通行的做法 。

医保承担扶贫任务 , 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 造成了基本医保出现分层——普通患者和贫困户 。 而基本医保分层会影响公平性 , 不能让贫困户在基本医保体系内享受比普通群众更高的医保待遇、更好的医疗条件 。

我认为 , 基本医保的医改应该是在人人享有的情况下 , 更加科学、更加节约 , 同时保障水平也有所提升 。 在基本医保之外 , 可以考虑建立其他的分层保障 , 比如给贫困户设置一些救助和二次报销的基金、给中产阶级设置普惠性的商业补充保险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