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观|外籍犯人在上海如何服刑?跟记者到上海青浦监狱看看( 二 )


当然 , 文化也有很多共通的部分 , 讲到“明月几时有 , 把酒问青天”的意境 , 在曲调的应和下 , 即使是外籍 , 很多服刑人员也能共通词意 , 表达自己对故乡的思念;顾屾唱鲍勃迪伦的blowing in the wind时 , 有人也会跟他讨论其中的人性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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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矫治项目
在进行生命教育时 , 想到“霜叶红于二月花” , 顾屾与同事黄逸钦商量了半天 , “红”字肯定不能用red来翻译 , crimson 有“变深红”的意思 , 可能更合适 。 在遇到类似“没收违法所得”“加重构成要件”这样的词时 , 顾屾也经常问黄逸钦 , 他知道很多专业表述 。
黄逸钦曾在澳洲留学6年 , 现在八监区工作3年了 。 他每次用在国外生活的经历和了解的文化切入 , 都很容易与服刑人员交流 , 并在潜移默化中使他们认可和配合工作 。 他是金融学专业出身 , 有时上课也会给服刑人员简单讲解CPI、PPI这些基本概念 , 有人感兴趣还会问些更专业的问题 。
在这里 , 服刑人员称呼民警“Captain” , 只要“队长”说一句“No 哇啦哇啦” , 大家就知道不能说话了 , 这是他们交流中达成的默契 。 在中国的土地上服刑 , “到”和阿拉伯数字的汉语念法也一定要学会 , 点名和报数时必须用中文回答 。
很多外籍服刑人员会利用早训或晚训时间跟人交流 , 努力学习中文 。 监区还设置了中文兴趣班 , 原本零基础汉语的服刑人员 , 五六年后不仅能熟练运用中文 , 还学会了上海说唱 。 有民警根据《朱子家训》改编了一首“改造规” , 三字一句 , 外籍服刑人员一起自发译出了英文版 , 同样押韵 。
学会听说汉语后 , 有人还想学汉字书写 , 顾屾从“点”“横”“撇”这些基本笔画开始给他们上课 。 有人问:“Captain , 为什么‘竖’字拐了一下就成了另一个字?”他们理解不了 , “竖”和“竖勾”两个笔画差别不大 , 为什么是两个字 。 虽然听完解释还似懂非懂 , 但不影响他们学中文的热情 。
有尼日利亚人给顾屾推荐书籍和网站 , 让他也了解自己家乡的风土人情 。 顾屾这才知道 , 在那里 , 胖女孩很受欢迎 , 男人胖了才有尊严 。 “要不是接触他们 , 我肯定不会主动去了解这个国家 , 不同文化的碰撞让我觉得工作很有价值 。 ”他同时也记着 , “服刑人员再好 , 他也是犯人;服刑人员再坏 , 他也是人” , 开展工作时时刻注意着分寸 。
艺术之路
疫情稳定后 , 青浦监狱教学楼的三楼礼堂又传出了乐声 , 这是个标准的剧场 , 舞台上的小龙踩着奔放的舞点 。 在非洲家乡的日子里 , 他可以这样随时自由舞蹈 。 可因为眼馋高额的报酬 , 他答应帮朋友往中国带毒品 , 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 , 机场都没出 , 就被送进了监狱 , 等待他的 , 是15年有期徒刑 。
在民警的耐心教育下 , 小龙努力学习汉语和技艺 , 积极改造 。 他面对台下说出独白:“我这才明白 , 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 , 我要积极改造 , 争取早日回家 。 ”这是新声艺术团在排练音乐剧《心路》 。 在这个去年最新创作的剧目中 , 很多个“小龙”讲述了自己的心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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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浦监狱
“除了吉他、电子琴这些演奏 , 灯光音响、PPT背景、舞美设计、服装道具也都是他们自己做的 , 既有人谱曲唱歌 , 也有人负责泡泡机 。 ”民警高凡圆脸 , 浓眉大眼 , 看起来有些腼腆 , 只有说到艺术团 , 他才会滔滔不绝 。
高凡刚到八监区一年 , 因为知道他喜欢艺术表演 , 艺术团的负责民警邀请他加入 , 除了平时要加班加点改剧本、排歌曲、定演员、改需求 , 有时演出前两天还可能换音乐 , 额外工作增加了很多 。 但站在舞台上 , 看到演员和观众都眼角带泪 , 他也百感交集 。 “虽然他们都是服刑人员 , 但是在真诚地表演 , 激发出了内心的情愫 。 他们得到了自我实现 , 我们的工作也很有成就感 。 ”每次看完演出 , 其他服刑人员的思想汇报都比以往写的动情 , 这样的教育方式效果显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