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被水下的洛神惊艳,你可知道她的前世今生?

最近,河南卫视端午晚会的水下舞蹈惊艳圈粉,唯美曼妙的舞姿,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洛神演绎得如梦如幻。作为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最著名的神女,洛神宓妃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曹植《洛神赋》的塑造。而曹植的灵感来源,却并非美丽的甄氏,而是浪漫的屈原、宋玉。宓妃的原初身份也并非东方水神,而是西方神女。
先秦西出昆仑
屈原在其抒情长诗《离骚》中,曾表达过对宓妃的爱慕追求,“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让云神丰隆驾云寻觅伏羲之女宓妃,“令蹇修以为理”,请伏羲大臣蹇修充当月老牵线搭桥。然而,宓妃的态度却不置可否,“纷总总其离合兮,忽纬繣其难迁”,且言辞颇为暧昧,行为颇不检点,“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屈原最终失望而去,“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
《离骚》虽未明确道出宓妃是何方神圣,但有学者据诗中“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两句,推断出宓妃所住穷石,是昆仑之北弱水的发源地,宓妃濯洗头发的洧盘水,发源于《山海经·西次四经》中西方第四列山系中的最后一山崦嵫山,由此判断早期宓妃神话与西方昆仑山有密切联系。
屈原在《天问》中又言洛水有水神,“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洛嫔”,有穷国国君后羿夺取夏启之子太康王位,凌虐夏朝百姓,又射杀河伯,霸占其妻洛水水神洛嫔。
在屈原所处的先秦时期,宓妃、洛神的形象均已出现,却分属西方昆仑、东方洛水。直到西汉时期,不通音信、互不相识的宓妃、洛神,开始合二为一。
两汉东赴洛水
西汉文人笔下的宓妃形象,仍然和屈原《离骚》中刻画的一样艳丽多情。司马相如的《上林赋》盛赞上林苑恢弘壮丽,服侍天子的宫女如宓妃一样“绝殊离俗,妖冶娴都,靓妆刻饰”,让人“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心神荡漾,难以自持。扬雄《甘泉赋》则言在为昆仑西王母祝寿时,一定要万分虔诚,排除杂念,“屏玉女而却宓妃”,使“玉女无所眺其清矑兮,宓妃曾不得施其蛾眉”,避免被玉女秋波、宓妃娥眉所惑。
洛神籍贯从昆仑到洛水的迁移,出现在扬雄《羽猎赋》,中有“鞭洛水之宓妃,饷屈原与彭、胥”语,明确将宓妃与洛神合二为一。刘向在致敬摹仿屈原《九歌》所做《九叹·愍命》中,继承了扬雄对宓妃洛水女神的新定位,亦言“迎宓妃于伊洛”。
东汉定都洛阳,更是肯定了扬雄、刘向关于宓妃出自洛水的观点。王逸在《楚辞章句》中为《离骚》做注时认为,“宓妃,神女,盖伊洛之水精”。张衡在《东京赋》中回忆洛阳建城历史时有言,“宓妃攸馆,神用挺纪;龙图授羲,龟书畀姒”,正是因为洛水出现过宓妃定居、龙马传伏羲八卦、神龟赐大禹图文等祥瑞,当年西周才营建洛阳作为东都,今日东汉才下决心将都城从长安迁移到洛阳。
洛水|被水下的洛神惊艳,你可知道她的前世今生?】在《思玄赋》中,张衡又把宓妃从西方昆仑神话体系中彻底剥离,“载太华之玉女兮,召洛浦之宓妃”,写自己在西去昆仑朝见西王母路上,遇到太华山玉女、洛水宓妃两位体态妖娆、光彩照人的女神。宓妃、玉女“咸姣丽以蛊媚兮,增嫮眼而蛾眉”,向张衡表达爱慕之意,但张衡并不为美色所惑,而是“虽色艳而赂美兮,志浩荡而不嘉”,毫不留恋地一路向西。
宓妃的美艳多情,亦让民间女子深怀戒心,多加提防。古诗十九首中《凛凛岁云暮》有“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句,写妻子担心远游他乡的丈夫是不是遇到了如宓妃一样艳丽的女子,另择新欢,忘却与妻子的同袍共枕之情,以致久不还乡。
直到东汉末年蔡邕笔下,宓妃才开始摆脱艳丽妖娆的形象。桓帝延熹二年(159)秋天,正是东汉朝纲最为混乱的“桓灵之时”,蔡邕被宦官强征到洛阳弹琴,走到洛阳附近的偃师时,因病“不前得归”,写下《述行赋》,中有“想宓妃之灵光兮,神幽隐以潜翳”之语,用洛神宓妃美好清明的光彩被深深隐匿,影射现实的黑暗。蔡邕对宓妃形象的再造,无疑深刻启迪了63年后的曹植。
三国曹植相会
曹魏文帝黄初三年(222),在皇位竞争中落败的曹植朝觐京师洛阳,东归返回封地途中路过洛水,想起“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怀当年“宋玉对楚王说神女之事”,不禁情动于心,思接千载,写下《洛神赋》。
在曹植笔下,洛神宓妃不仅芳华绝代,仿若“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容颜绝世,“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更是“仪静体闲”,端淑娴雅,“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秀外慧中。内美与修态兼有的宓妃,“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让人茶饭不思。西晋明帝司马绍根据曹植的书写,创造了第一幅《洛神赋图》。东晋画家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对《洛神赋》进行了更为传神的形象表达,可惜真迹今已不见,只有宋代摹本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