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的乡音字 乡音 什么字

童年里的乡音字
文/明马中显
乡音方言是一块活着的化石 , 刻录着一隅的历史变迁 , 积淀着一方的文化习俗 。静下心来 , 探寻端倪 , 才能发现它的雅 , 它的美 。
石首口语属北方方言基础衍生出来的西南官话的某个分支吧(?)很多话语听似粗俗 , 实则字字珠玑 。
比如我上小学时 , 常给同学们看手纹 , 口里常念叨:“一脶穷 , 二脶蠢 , 三脶四脶了不得 , 五脶六脶吆鸭鹅 , 七脶八脶登金科 , 九脶十脶享清福 。”
所谓手指肚纹o形为脶 , 即手指肚上纹路形成一个闭合的圆圈环绕状 。有些人把“脶”写作“罗”字 , 其实正确的写法是“脶” , 音同“luó” , 二声 , 表示指纹 。当然这多是伢子们间的趣言 , 未可信也 。
“迲” , 读音ke意同“去” 。不妨在此卖萌回到小学生时候来秀个造句呗――“即日偶迲石首买书包啦!”
“凼”:音“dàng” , 四声 , 石首话“水凼凼” , 指小雨后路上的小水坑 , 或者储水的农家蓄水池 。我上红卫初中常要经过一条沟渠 , 叫邓嘎凼 。
焦山河乡叶嘎岭以前有个易裁缝嗲 , 最擅长是用针线做布扣子 , 乡人称谓:针“敹(liào)” 扣子 。
易裁缝嗲如果收工晚了 , 爱用脚“挝(zhuá)”主人家的凳子 , 借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
那时候手艺人很多 , 除了裁缝师傅 , 还有“扜(yū)”椅匠 。乡间街头 , 都听到匠人在吆喝:“扜椅子啰!”
焦山河街上有许多老手艺人 , 其中袁花匠门道最多 , 除了扎花圈灵屋 , 还描戏服 , 绘脸谱等 。一张纸在他手中“抈(yue)”来“抈(yue)”迲 , 剪刀咔嚓 , 各种人物、花鸟虫鱼就出来了 , 活灵活现 。石首乡言 , 把什么什么东西弄弯或对折就叫“抈” 。
街上除了花匠铺 , 还有铜匠铺 。匠人是个老者 , 长相奇古 , 脾气暴躁 , 人称鄢嗲 。其人打铜器时好衔着一柄烟斗 。有一回 , 他一口浓痰未吐出 , 吮吸不畅 , 烟斗里的烟子“煪(qiú)”他眼睛里迲了 , 熏呛得他浊泪汪汪 , 逗得门前围观的伢子们哈哈直笑 。他恼了 , 摸起一根“响嘎棍”就起身来打人 。
那情形 , 蛮像石首土话形容的“烟筒里的烟子到处煪 , 熏死巴个人咧 。”
铜匠铺的背后是河堤 , 堤边不远处有一所猪行 。焦山河四里八乡的仔猪买卖都要来这里交易 。当地方言:“卖猪‘尕尕(gǎ gǎ )’的地方 。”
猪行朝北走到近头下堤坡 , 经焦山河名人赵四的家直下 , 就到了周家垸子 。周家垸子以盛产香瓜和芹菜为盛 。夏天是吃香瓜的季节 , 小孩子嘴馋又没钱 , 只好去周家垸偷瓜吃 。我们偷的是一个叫邓群居的瓜 。他家种的瓜黄金亮色 , 透着皮就能闻到香味 。偷来的瓜也不洗 , 就迫不及待地双手“搣(miě)”开成两瓣 , 便狼吞虎咽起来 。
几个偷瓜伢直吃得胃脘撑疼 , 脚迈步都难了 , 只好“奓(zha)”开双腿 , 迈鸭子步踱回家 。
刚回到屋里 , 大人又吩咐要烧火做饭了 。五黄六月 , 正值农忙 , 伢儿也是半个劳力哩 。迫于大人的威严 , 只好老老实实到缸里去“搲( wǎ)”米 。
将搲的米放入淘米盆中 , 舀水搓洗再“滗”干净再放水 , 倒入锅生火煮饭 。顺便注解一下:滗音同“避”(bi) , 四声 , 指的是:挡住渣滓或泡着的东西 , 把液体倒出 。比如常听到茶馆老板对伙计叫喊:“迲把壶里的茶水滗干 。”
饭做好了 , 开始凉“坌(bén)”黄瓜 , 将油盐佐料坌入洗净切好的黄瓜就大功告成了 。
那时候的菜料不用激素农药 , 味道纯正环保 , 放到现在 , 你就是用肉鱼来跟我“斢(tiǎo)”我都不会换 。
饭还没吃 , 又要“?”草“葽(yao)”子了 。
别看这个?字生僻 , 但在我的童年时代却是农村口语里的常用字:音同“jiu , 四声 , 酒” , 表示两只手朝相反的方向拧 , 比如“快去把洗脸的毛巾?起来 , ”表示把水拧干 。
最怕三九天的早晨起床洗脸?洗脸袱子 , 水太冷“凊” 。凊嘛 , 音同“qing , 四声 , 庆” , 表示寒冷冰凉 , 形容水好冷 。印象中的焦山河粮站有两口井 , 井水怪冰凊人的 。
【童年里的乡音字 乡音 什么字】大冬天洗衣服比洗脸更冷 。尤其是洗被套 , 不仅要拧干水份 , 还要将被子“敨(tǒu)抻(chēn)”了好晾晒 。一如大桌布不敨抻透就皱褶褶的 。
我小时候淘气 , 总好“跐(chi)”脚舞手 。
除了常把泥巴“揞(ǎn)”到人家晒的衣物上 , 还爱用“皴(cūn)”裂了的小手蘸菜坛里的白“醭(bú)”在衣物上印上“一拃(za)子” 。
这个拃子 。就是我们玩打波游戏时 , 常用拇指和食指伸量作尺寸用 , 叫“一拃(za)子” 。
为了这些调皮事 , 我没少挨邻居“齁(hōu)”包老头的“噘(jué)”骂 。
齁包老头除了好噘人 , 还爱喝酒 , 常一个坐在家中 , 自己“筛(shāi)”酒给自己喝 , 醉了就“跶(dá)”倒在地上 , 像老牛滚泥 , 满身灰尘 。继尔“哕哕(yuěyuě)”连篇 。他开始下“猪尕尕”了 。除了频繁的呕吐声 , 倒没有听到他齁喘了 。
………
汉语经过长期的发展变化 , 目前已然形成了一种全民族的共同语--普通话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 益于天南地北的人员之间的交流 。
石首文风兴盛 , 紧跟时代潮流 , 大人伢儿说普通话 , 蔚然成风 , 值得称道 。
只是“收之桑榆 失之东隅” , 一些乡音字句却正渐渐消失 , 像散落于地的明珠 , 被荒草尘土湮埋 , 偶尔在一些老人口中被拾起 。
——其实我们在说好普通话的同时 , 大可以齐头并进 , 两者兼顾 , 不忘乡音 , 因为它是我们的根 。
2021/1/3写于手机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