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勇:西周年代学研究的新视野( 三 )

杜勇:西周年代学研究的新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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簋、二十四年杜勇:西周年代学研究的新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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簋、二十四年杜勇:西周年代学研究的新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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簋等器 , 入谱也面临极大困难 。 因此 , 朱氏拟定穆王55年、共王35年、懿王20年、孝王3年、夷王7年 , 其中懿王元年定为公元前907年 。 陈久金、王占奎坚持工程《历谱》对懿王元年的定位 , ?簋年历列入孝王历谱 , 新见高王年铜器列入相应历谱 。 陈久金拟定穆王在位53年、共王24年、懿王3年、孝王15年、夷王4年 。 王占奎拟定穆王在位37年、共王31年、懿王8年、孝王32年、夷王18年 。 真是“无边光景一时新”!
关于西周中期《历谱》的修订工作 , 涉及的问题很多 , 这里不妨略加讨论 。
其一 , 懿王元年的天象问题 。 由于“天再旦”用语过于简略 , 不定因素太多 , 是否确为日食 , 张培瑜认为很难判定 。 赵光贤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 , 认为也可能是大风扬尘蔽日而后天色重开的天象 。 (《周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郑”为日食说质疑》 , 《人文杂志》1993年第4期)工程《历谱》对懿王元年的定位 , 懿、孝、夷三王在位仅22年 , 与厉王元年相距太近 , 不利于懿王前后高王年铜器的入谱 , 似乎也暗示这个方案可能存在问题 , 至少不能急于视为定论 。
其二 , 穆王在位年代问题 。 《史记》明言穆王继位50岁 , 在位55年 。 这是共和以前关于周王年岁和在位年代的唯一记载 , 弥足珍贵 。 司马迁是一位严肃而又富有理性的历史学家 , 对天子年寿这种非要害问题 , 若无实据恐怕不会多此一笔 。 由怀疑穆王高寿进而对其在位年数随意增减 , 未必妥善 。
其三 , 共王年代长短问题 。 从穆王寿过百年的情况看 , 共王在位时间不可能太长 。 即使不考虑穆王30岁左右生共王 , 保守假定穆王40岁生其嫡长 , 共王继位时也已65岁 。 若共王在位30年以上 , 死时亦成百岁老人 。 父子两代寿高如此 , 概率不大 。 不过 , 共王在位时间也不会太短 , 趞曹鼎纪年显示绝不低于15年 。 将明言“共王”十五年的趞曹鼎置于孝王或宣王时代 , 或定共王在位10年 , (金宇飞:《西周诸王年代的新推定》 , 《宝鸡文理学院学报》2019年第4期)均属错误 。
其四 , 夷王在位时间问题 。 《左传》昭公二十六年王子朝说:“至于夷王 , 王愆于厥身 。 诸侯莫不并走其望 , 以祈王身 。 ”杜注:“愆 , 恶疾也 。 ”夷王继位后恶疾缠身 , 体质孱弱 , 执政时间不会太长 。 有的新拟历表定孝王、夷王在位50年 , 又波及厉王年代将其调整为15年 , 似与事实相扞格 。
逨鼎与西周晚期年代的疑思
2003年 , 陕西省眉县杨家村出土的宣世逨鼎 , 使已有定论的西周晚期年代面临巨大挑战 。 两种逨鼎铭文一记“唯卌又二年五月既生霸乙卯” , 历日入谱在五月二十五日;一记“唯卌又三年六月既生霸丁亥” , 历日入谱在六月四日 。 二者皆与四分月相不合 , 也与断代工程的月相二系说一合一不合 , 从而成为西周年代学上的一大难题 。
天文历法专家张培瑜首先考虑将宣王元年移后一年 , 即从公元前826年起算 , 两种逨鼎的既生霸历日可排入历谱前半月 , 一在朔日 , 一在十日 。 为此 , 张氏放弃了一贯坚持的月相四分说 , 进而提出西周晚期以初吉为朔 , 既生霸指上半月 , 既望、既死霸指下半月的新说 。 (《逨鼎的王世与西周晚期历法月相纪日》 , 《中国历史文物》2003年第3期)朱凤瀚将宣王元年后移一年 , 试排相关铜器历日 , 以说明其可行性 。 (《陕西眉县出土窖藏青铜器笔谈》 , 《文物》2003年第6期)王占奎近拟年表 , 也采用公元前826年为宣王元年说 , 积年46年(含共和14年) 。 陈久金坚持传统说法 , 新拟历谱未列逨鼎历日 , 但早先认为逨鼎为厉王时器 , 共和时期可以继续使用厉王纪年 , 故将四十二年逨鼎置于共和6年 , 四十三年逨鼎置于共和7年 。 (《吴逨鼎月相历日发现的重大科学意义》 , 《自然科学史研究》2003年第4期)李学勤推测宣王后期历法可能发生了错乱 , 或因十四月的设置不是一个整月 , 只有若干日 , 造成了逨鼎历日的失序(《眉县杨家村器铭历日的难题》 , 《宝鸡文理学院学报》2003年第5期) 。
逨鼎的出土 , 给学者带来许多困惑 , 二十年来一直没有较好的解决方案 。 问题出在司马迁对共和以后列王年代的整理上 , 还是出在以往对月相历日的认识上 , 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 确实颇费思量 。 司马迁整理出的《十二诸侯年表》 , 使中国古代历史自共和元年(前841)以后有了确切纪年 , 是一项重大的学术贡献 。 工程的实施 , 也正是有效利用这个基础才得以向前推进的 。 如果对此加以调整 , 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 , 造成新旧年代体系的巨大波动 。 当然 , 这不是说司马迁对两周之际年代的考订就绝对正确 , 但错误的发生应该不在共和、宣王、幽王的纪年上 , 因受资料限制更有可能在诸侯在位年代及与王年的对应关系上 。 如晋文侯、郑武公、秦襄公等几位助力平王东迁的诸侯 , 《十二诸侯年表》所记其在位年代与古本《竹书纪年》不合 , 也与清华简《系年》《郑文公问太伯》不合 , 这是需要仔细考究的 , 可留待另文讨论 。 但是 , 对两周之际诸王的纪年 , 司马迁所掌握的材料远胜于列国诸侯 , 其可靠性要大得多 , 如何调整须持谨慎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