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在老虎身上大显身手的是李逵。不怪李逵惨杀老虎,谁叫这一家子把李逵的老娘给吃了。李逵本是接老娘上梁山享福,前去给老娘打水解渴,回来时不见了老娘,却见地上有血。顺着血迹找到一个洞口,两只小虎正舔一条人腿。无疑老娘死于虎口,李逵心头火起,“挺起朴刀”捅死了一只。另一只逃进洞里,他钻进去“乱刀砍死”。此时,母老虎张牙舞爪回窝里来,李逵“放下朴刀,拔出腰刀”,准备搏杀。然而,那母老虎尾巴一扫,“后半截身子坐进来”。李逵一刀正中母老虎的粪门,那厮吼了一声,“负痛掉下山岩去了”。李逵正要下沟去追,雄虎卷起狂风扑面而来。李逵不慌不忙,手起一刀,刺中颔下,“轰”的一声响,老虎倒在岩下死了。一家四虎就这样惨死于李逵刀下。
施耐庵为什么要写武松打虎,要写李逵杀虎?还不是因为老虎威猛盖世,与它们搏杀才能显示英雄气概。要是让武松和李逵打老鼠、杀老鼠,莫说打死一只,杀死四只,就是打死千只,杀死万只,也比衬不出英雄气概。古代精通此道的不只是施耐庵,在《二十四孝》里也出现过《扼虎救父》的故事。故事讲的是晋朝人杨香,14岁时随父亲田间割稻,突然跑来一只猛虎,叼着父亲就走。杨香飞身跃起,扼住了猛虎的咽喉。直到扼疼猛虎,放下父亲。猛虎溜走了,父亲得救了,杨香美名远扬。又是一个比衬,比衬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孝之子。
别看武松、李逵对老虎又打又杀,然而梁山好汉仍对老虎敬慕不已,108将中绰号以虎为荣的就有11位:插翅虎雷横、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跳涧虎陈达、花项虎龚旺、青眼虎李云、笑面虎朱富、病大虫薛永、中箭虎丁得孙、母大虫顾大嫂、打虎将李忠。
人虎之间
我的家乡东临汾河湾,西依吕梁山。吕梁山这段属于最南端,史称姑射山。姑射山便是庄子笔下出现过的“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的那座名山。有次走近山麓,一位朋友指着山径告诉我,那是虎迹坡,虎迹坡自然曾有老虎走过。我并不相信。小时候跟着伙伴瞎唱:“太阳落,狼下坡。太阳高,狼回窝。”对应着儿歌心想,要是山上有老虎,肯定会唱:“太阳落,虎下坡。太阳高,虎回窝。”哪料前数年偶然看到姑射山的碑文拓片,竟然是县令组织打老虎。
姑射山中有个乡宁县,清朝乾隆四十四年(1779),新县令葛清翻山越岭赴任。天黑时人已很困,随便找个山神小庙勉强栖身。黎明即起,一早走进县城。看见他的人无不惊愕,夸他胆大无比。原来山野老虎泛滥,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吃。果然县令屁股未坐稳,就有人报,前来送公粮的山民被老虎吃掉了。虎患早已成灾,有个三十家人户的要里村,半数人死于虎口。为保一方平安,葛清发动打虎,山民不敢,都说老虎是神灵。迟缓几天,又有人到县衙哭诉老虎吃人。葛清不再犹豫,由三名衙役和七名猎户组成打虎队。办法是“人日给口粮银七分,获一虎赏银三十两,劳以花酒;受伤者月米三斗资调养;不幸遇害,棺木银四两”。重赏之下,个个奋勇,两年间打死老虎十只,虎崽六只,还有母虎孕怀的四只腹崽。从此,姑射山中再无虎患。一场人虎之争以人的胜利,老虎的失败而告终。
如今讲究生态文明,生态平衡。昔日虎患成灾,是老虎过多,捕光了有限的活动范围内的禽兽,不吃人就会饿死。而人一旦抱团取暖,再凶狂的猛兽,也不是挽弓箭、持利刃者的对手。回首当年这场人虎搏斗,并没有过多欲望,而是出自活着这个最低本能。虎食人是要活着,人打虎也是要活着。可是,后来老虎岌岌可危,不少种族几近灭绝,则是因为打虎的那些人超出了活着的最低本能,不是谋虎皮,就是谋虎骨。利欲熏心,金钱迷魂,老虎再多也经不住他们捕猎。据说,到20世纪70年代,野生东北虎仅剩不足十只。老虎濒危这才引起社会关注,这才纳入野生动物保护范围。这些年悉心保护,成绩斐然,经监测野生东北虎,2021年发现了成虎27只,幼崽10只。野生东北虎煎熬过了断代的危机,虎族继续繁衍着威猛骁勇,向世人展示祖辈的风采。
积淀丰厚的虎文化
老虎的形貌凝结在了文物上,老虎的神威融化进了精神文化里。在文物上,能看到造型各异的老虎。食人卣,是中国商代晚期的青铜器珍品。称之食人卣,是因为一只老虎与人相拥在一起,而且人头紧挨老虎的下巴,老虎张嘴就可吃掉人。有人并不赞同这种说法,认为置身老虎怀抱的人,丝毫没有恐惧感,满脸温馨,像是享受老虎的哺乳。无论如何理解,在这件文物上,人与老虎是一个密不可分的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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