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手机的18世纪,人们沉迷于聚众阅读|读书 | 华兹华斯( 二 )


没有手机的18世纪,人们沉迷于聚众阅读|读书 | 华兹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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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华兹华斯
交际阅读的历史把书籍重新放回到生活与家庭中,使我们得以完整地理解文学。其中,理发、乘坐马车以及口吃儿童都占有一席之地。我们能够看到,读者的希望、选择、限制以及顾虑如何影响了三个世纪之前书籍的意义。某些现实与文化的情境——有限的灯光、原始的眼科医学、增多的空闲时间以及显摆教养的欲望——都影响着书籍被使用的方式。交际阅读也让我们能更好地了解18世纪文学史的诸多特点。有时,相伴而读是一种预防手段——尤其针对当时刚流行起来的散文小说,大众普遍认为,这种文体代表了危险的兴奋。随着小说这种文学载体逐渐兴起,围绕它的争论一直很激烈,小说的诱惑性也始终是争议的内容之一。奥古斯特·贝尔纳·达杰希的名画《读〈哀绿绮思与阿伯拉书信集〉的女士》就有力地唤起了人们对小说魅惑力的印象。事实上,画中女士可能无法代表18世纪小说的一般读者。根据书籍史学者最近的研究,体面的中年男性更有可能是当时小说的主要受众。但我们却可以看到,在这幅画作中,女士流露出道德松弛的神态,很可能是未受管束地阅读小说所致。交际阅读能够纠正这一点,它让家长得以重新掌控家庭内部的阅读生活,引导年少无知的家庭成员选择更恰当的文学载体。
没有手机的18世纪,人们沉迷于聚众阅读|读书 | 华兹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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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uste Bernard d’Agesci, Lady Reading the Letters of Heloise and Abelard, c. 1780
《读〈哀绿绮思与阿伯拉书信集〉的女士》 (1780)
书籍会被大声朗读,将这一点纳入考量,我们就能开始了解书籍史中的口述形态。分享式阅读无论在书籍的物质形态上,还是书籍的接受史上,均有所体现。印刷尺寸、书籍版式以及文风类型都要按照是否便于表演的标准来考量。字体大、摘录短、片段式的结构、充满格言警句的段落,都是为了让文本变得更轻便,更适合在有人做伴时朗读。关注出版物的表演与口述性质,这让我们得以从新角度理解18世纪读者如何看待当时的文学作品;也迫使我们从观众而非读者的角度来理解文本,就像卓越的文化史家罗伯特·达恩顿(Robert Darnton)所说,文本乃是“见不如闻”。伊丽莎白·汉密尔顿是一位年轻姑娘,她出身于18世纪80年代斯特灵郡一个缙绅家庭。在她看来,最好的散文应当是那种“无须耗尽气力就能贯读下去”的文章,她说出了当时的主流看法。读者的选择很可能为句式结构和演讲方式之间的关联所左右,但以往对18世纪文学史的研究常常忽略这一点。口述形态也会带来不小的影响,感伤文学的畅销也与此有关。哈丽雅特·马蒂诺曾提过,朗读使文字有了全新的魔力:“我记得母亲和姐姐从奥佩夫人家回来时浮肿的眼袋与脆弱的心情,她们在那儿听女主人激情澎湃地朗读了一个晚上的《脾气》。她们看到印刷版后,简直难以相信这是同一个故事。”这些要素有助于我们理解18世纪文学中的某些反常现象。詹姆斯·麦克弗森的莪相诗(Ossian poetry)引发了不可复制的轰动,这是否应当归功于深沉的吟诵与激昂的朗读?感伤小说的风行,是否就因为它充当了18世纪社交场合中令人潸然泪下的焦点?
本书将带你探索一个少为人知的世界,它将带你进入中等阶层和下层士绅家庭,了解他们日常如何使用书籍,如何在家中相伴朗读。虽然教室、教堂、酒馆、咖啡馆以及大学都能提供朗读之所,但是家庭却尤为不同。家,既是公共场所又是私人宅邸,既拥有私密感又呈现了社交性。这是一处既可闲暇又能工作的地点:既能助你遁世,又能为入世做准备。重新审视家庭阅读的繁喧世界让我们了解,书籍如何通过多种方式将人们联结在一起。考察家庭空间的阅读生活,我们就能体会,虔敬、自抑、自修、无礼与社会交往之间的错综杂糅如何塑造了18世纪社会。人们享受的文学形式多种多样,除了我们熟知的传统书籍,还有从手札到“滔滔集”这类很多我们现已不太了解,但却流行一时的形式。除了虚构作品,人们也会选择一些非虚构的著作,尤其是历史和宗教类作品在家中大声朗读,不过教导人们如何在家阅读的指南书,仍主要以文学作品作示例。人们从中学习如何提高朗诵技巧,如何在为大家朗诵时利用肢体语言传递情绪。人们抄录并分享最爱的诗篇,朗读流行小说里的对白,朗诵戏剧里感人或滑稽的片段,他们还相互借阅布道书册,读后一同讨论。他们使用在整个村子或家族中都传阅过的破书残卷,也会购买一些新近可得,供家庭使用的汇编文集。他们会在书房里放置沙发,或是在壁炉周围摆上书架,这些布置都令读书成为了交往环境中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