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书鸿带领的敦煌艺术研究所先期工作人员,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居然还要时常面临经费断供的困境。除了教育部给的筹备款,1943年一年间居然没有再拨付经费。几经函电查询,得到了一个荒唐的回答:查无“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只有“国立东方艺术研究所”,因无地址,无从汇款。
不过,随着常书鸿一行人的到来,敦煌终于开始得到有意识、有组织、有计划的保护。
他们一到敦煌,就在莫高窟九层楼北侧张贴了一张告示。大意是:莫高窟已收归国有,是国家重要的文化古迹,要加强保护,不得破坏。从此宣告莫高窟有了保护机构。
1944年1月1日,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正式成立,常书鸿任所长。“这标志着敦煌石窟结束了约400年无人管理、任凭损毁、破坏和偷盗的历史,翻开了保护、研究和弘扬的历史新篇章。”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敦煌的女儿”樊锦诗说。
常书鸿带着首批“莫高人”,干劲儿十足。尤其是针对莫高窟长期无人管理的混乱状态,敦煌艺术研究所清理洞窟积沙、种植防沙林带、安装部分窟门、修建防护墙……使石窟面貌得到初步改观。同时,有计划地对洞窟进行调查、考证和临摹,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短短一年,便临摹复制壁画上百件,整理编辑出版《敦煌石室画像题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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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40年代常书鸿在莫高窟临摹。然而,国民政府忽然又对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1945年7月,因政局不稳,财力紧张,教育部宣布解散刚满周岁的敦煌艺术研究所,将莫高窟划归甘肃省管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残酷消息,常书鸿措手不及。
虽然常书鸿宽慰大家:“我们的工作本来就是全凭自己的力量干起来的,研究所的撤销或不撤销,实际意义不大”,但没有国家拨款,这些人的生存都成问题。几个月后,抗战胜利,欢腾的中国有太多更好的去处,敦煌艺术研究所的专业人才和工作人员各奔前程,流失殆尽,只剩下两名工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张大千聘请、留给常书鸿的敦煌人窦占彪。
常书鸿几乎成了“光杆司令”。此时,他也接到了北平艺专发来的聘书,但他还是选择了敦煌。他留下窦占彪两人看护莫高窟,自己带着女儿常沙娜和敦煌画作,奔赴重庆。一方面办画展筹资、造势,一方面与傅斯年、徐悲鸿、向达、陈寅恪、梁思成等学者四处呼吁。
苦心人,天不负。1946年,敦煌艺术研究所得以恢复,划归中央研究院。段文杰、郭世清、李承仙、欧阳琳、孙儒僩、史苇湘等二十多位年轻画家追随而来,后来成就了多位杰出敦煌学者和著名画家。1948年8月28日,他们在南京举办大型《敦煌艺展》,展出作品500幅,引起轰动。而敦煌艺术研究所此时已经完成了八百余幅壁画的临摹。
殊不知,对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并不上心的国民政府,在行将就木之时却惦记上了这些敦煌画作。
敦煌学归来《敦煌艺展》之后,常书鸿带着展出的画作到了上海,准备选择其中较好的作品彩印出版。书还没付印,对敦煌艺术研究所态度反复的国民政府教育部却来“摘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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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书鸿、李承仙夫妇的壁画临摹作品。1948年年底,一位司长拿着教育部长的“手谕”,要求常书鸿把全部敦煌摹本从速运往台湾展出。
彼时,国民党政府在大陆败局已定,开始忙着“跑路”。南迁的故宫文物就在这前后迁往了台湾。敦煌壁画不是器物,他们搬不走,于是就打算把敦煌艺术研究所这套最全的摹本裹挟走。
常书鸿以画册正在制版为由搪塞,答应制版完成马上送去。幸好那位司长已无心恋战,交代几句就着急忙慌地搭飞机去广州了。
常书鸿却不敢大意,当晚就收拾全部摹本躲了起来。不久后终于搞到一张飞兰州的机票,他马不停蹄地跑回了敦煌。这才把敦煌壁画的摹本留了下来。
时间到了1949年,解放军西北野战军风卷残云,红旗插上了一座座饱经历史风云的古城重镇。孤悬大漠中的莫高窟,并没有经历解放战争的战火,敦煌县城在9月28日和平解放。第二天,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彭德怀“保护敦煌千佛洞”的命令传到了莫高窟。
1950年8月1日,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更名为敦煌文物研究所,常书鸿继任所长。敦煌文物研究所不再前缀所谓的“国立”二字,却是实打实的文化部直属单位,敦煌也迎来了国家政府实打实的关注和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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