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人们在莫高窟还可以看到,大多数洞窟都有三个不同的编号,其中居中的是敦煌文物研究所的编号,C是张大千编号,P是伯希和编号。
伯希和编号只为配合其考察拍摄所需,保护和研究意义不大。
张大千以祁连山的水流方向,从南到北、由低向高、再由北向南、由下至上往复进行,若“之”字形,共编309号,科学明了。1964年敦煌文物研究所对所有洞窟进行了统一编号,基本沿用了张大千的编号,只是将其中附于大窟的小窟、耳洞单独编号,并将一些洞窟的顺序重新编排,共计492窟,一直沿用至今。
初到敦煌的时候,张大千临摹壁画的工作一度遇到很多困难。他曾回忆说:“以工具来说,纸绢没有数丈大的,全靠番僧拼缝。拼缝完毕,钉在木框上,涂抹胶粉三次,再用大石磨七次,画布光滑才能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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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在临摹壁画。张大千口中的“番僧”,是他以每人每月五十个银元高价,从青海塔尔寺聘来的五位喇嘛画师。他们本就擅长宗教壁画,不但会缝制画布,最关键的是能够调制敦煌壁画一样的颜料。
张大千带到敦煌的颜料,多是近现代工艺,那些朱红、靛青、石青、石绿,看起来够鲜艳,但画上去,便显得灰暗,和壁画的富丽绚烂色调不能比。而喇嘛画师却掌握着古代矿物颜料的配方。比如用料最多的青金石,是从阿富汗或巴基斯坦进口而来。据张大千回忆,临摹敦煌壁画,光是颜料就以“千百斤计”。
敦煌洞窟大多数的光线都不够。张大千要一手拿蜡烛,一手拿画笔,还得因地制宜,有时站在梯上,有时蹲着,还有时躺卧在地上。虽然是冬天,勾画不久,都要出汗喘气,头昏目眩,这样辛勤的作画,多数日子是清晨就进洞工作,黄昏才出来,有时候还要开夜工。
地处荒漠中的莫高窟,环境十分恶劣,缺水无菜,饮用水要到几公里外的地方去拉,取暖做饭用柴也要由20余峰骆驼从200里外运来。特别是缺少新鲜蔬菜,对讲究美食的张大千来说,可算是吃尽苦头。
不过,相对于其他的考察者、朝圣者,已是著名画家、家境阔绰的张大千在敦煌的生活要优渥得多。据说张大千为临摹敦煌壁画花去了5000两黄金。
一行十余人不算多,却开了汉、回、藏三个灶,各依习惯而食。在张大千的敦煌的食单中,能够看到不少名贵菜肴:白煮羊肉、蜜汁火腿、榆钱炒蛋、鲍鱼炖鸡、嫩苜蓿炒鸡片……肉类多购自当地,当然价钱不菲,鲍鱼、火腿则是他带过去的,蔬菜很少见,因为有钱也很难买到,只能就地取材,采些野菜、嫩芽。
1941年中秋节,张大千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这样的“敦煌大千菜”,招待一位贵客——国民党元老、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于右任。
当时兰新公路通车,于右任亲往西北视察。张大千在莫高窟接待了于右任一行,陪同参观。
于右任和张大千,一位是有“旷代草圣”之称的书法大家,一位是国画大师,又都蓄着一副长髯,意趣相投,相交多年。两位相差20岁的“大胡子”同览莫高窟,面对“优美异常”“无与伦比”的壁画、彩像及无人管理、修缮,日渐荒凉的莫高窟现状,既兴奋又焦虑。
当晚,二人对月饮酒,就莫高窟价值与保护问题讨论甚酣。张大千建议国家将莫高窟收归国有,建立相关机构管理、保护、研究敦煌艺术。于右任深表赞同,他提议成立敦煌艺术学院,聘请张大千为院长,张大千以“闲散惯了”极力推脱,对成立敦煌艺术学院倒是达成共识。
敦煌一行结束后,于右任沿河西走廊继续考察,沿途演讲内容大多与敦煌有关。在兰州的欢迎会上,于右任强调,“敦煌壁画笔力、笔势真是优美异常,无与伦比,它是东方民族遗留下来的瑰宝,实在有大力研究,妥善保存的必要。”他的多次呼吁在新闻界产生了很大反响。1941年10月25日,中央通讯社播发了于右任讲话的通稿,随后,重庆《中央日报》《新华日报》,兰州《西北日报》等许多报纸都在头版显著位置转发。
有了舆论造势,民众支持,于右任回到重庆后当即向国民政府呈交正式提案,“提议设立敦煌艺术学院,以期保存东方各民族文化而资发扬事………”提议不久获得通过,教育部因体制等原因,不便设立学院改设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
到1944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正式成立,敦煌终于迎来了国家保护。
于右任和张大千,两个“大胡子”的提议对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成立居功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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