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汀|马汀:聊斋诗魂


马汀|马汀:聊斋诗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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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以其“聊斋”而闻名,最著者当然是《聊斋志异》。其他有《聊斋诗集》、《聊斋词集》、《聊斋文集》、《聊斋俚曲》等。所以,蒲松龄亦世称聊斋先生。
蒲松龄对其聊斋也是一向情有独钟、孤芳自赏的。在其诗中有不少是直接或间接描写聊斋的,而且最能表现其精神精髓。可以视其为灵魂的写照。最集中的莫过于那首题为《聊斋》的七律。诗云:
马汀|马汀:聊斋诗魂】聊斋野叟近城居,归来东篱自把锄。
枯蠹只应书卷老,空囊只合升斗余。
青鞋白袷双蓬鬓,春树秋花一草庐。
衰朽登临仍不废,山南山北更骑驴。
蒲松龄写这首诗七律时已经五十九岁了。所以,这首诗可以看做是他穷困潦倒、落拓失意而又孜孜不倦、奔波劳顿的一生的自我写照。
首联上句,自命“聊斋野叟”是最确切形象的自我刻画。“近城居”,点明了聊斋之所在。也就是蒲松龄的故乡——淄川城东七里许的蒲家庄。
下句,把“野叟”做了更形象的描述。而且流露出对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的无奈向往。
颔、颈两联,高度概括而又具体形象地描述了他一生在穷困潦倒中孜孜追求、终老不废的生活历程。
颔联,“枯蠹”、“空囊”充分揭示了他一生的生活矛盾。
颈联两句,形象地刻画了他的清贫如洗的处境。上句形象鲜明,下句点明聊斋就是一简陋的“草庐”。
尾联,既是全诗的概括,也是一生生活的总结。“衰朽”即“野叟”形象写照。“不废”,不止是说简陋的聊斋尚在,更是他耕读不辍、终老不废的精神永存。最后一句,就是他大半生寄人篱下塾师生活的总结。
待到他七十一岁,结束大半生的塾师生活回归故里之后,他又写了一首七古《斗室》,更明白地描述:“聊斋有屋仅容膝,积土编茅面旧壁。丛柏覆阴昼冥冥,六月森寒类窟室。”尽管“聊斋”如此狭小、简陋、阴暗、清冷,但在他的心目中却是“怜我趁食三十年,辜负此君诚可惜!”总觉得“癯儒相习能相安”,所以,“与以广堂我不易”。与此同时,他还在另一首五古《寂坐》中说:“余室大如拳,丛竹如缭墙”,而自己却“人皆厌其暗,我独爱其凉”,“日中就南牗,日斜就西窗”。足见蒲松龄一生对其聊斋确实是情有独钟、命运与共的。
聊斋,对蒲松龄来说,本是一座形影不定的书斋。它本不像一些文人墨客那样高雅阔绰的厅堂楼宇。有专家考究:最早是蒲松龄写《志异》虚拟的书斋。现实生活中,先有“面壁居”,后叫“绿屏斋”,最后才定名为“聊斋”。且看蒲诗中是怎样描述的。
《荒园小搆落成,有丛柏当门,颜云绿屏斋》共写了十一首七律。其实就是写了一座“荒园”、“斗室”。其一云:“聚垤蚁为风雨计,衔泥燕作子孙谋”。其六云:“斗室生凉土莝温,寒岁老友绿当门。”尽管像蚁穴燕窝一样寒碜,但主人却是情趣盎然。因为心中想的是“有书读任群儿懒,无米炊凭老妇贤。”(其二)“丰年谷贱人无恙,何必歌钟羡五侯。”(其四)所以,面对“荒园”“斗室”,自得其乐:“自开自落桃花静,双去双来燕子欢。”(其七)而且洒脱自如,“且喜先生门外柳,春来也自发长条。”(其十一)大有五柳先生的超凡脱俗的韵味。
《斗室落成,从儿辈颜之面壁居》共四首七律。其一开端就说,“茅屋如拳近舍东”,其二又云“斗室颜作面壁居,一床两儿地无余。”足见其狭小简陋。可是,身处陋室,想到的是“搦管(执笔)尔曹呈近艺,涂鸦童子著新书。”于此,特别加注云:“幼孙学著小说,数年成十余卷,亦可笑也。”其三又云:“事经错误迟方悔,志在功名苦始捐。”显然,总结教训,悔之晚矣,但仍矢志不渝,而且“面壁佳名无虚负,莺花回首易蹉跎。”显然是对儿孙的希望与告诫。
到了七十四岁时,他又有一类似“聊斋”的“磊轩”落成,专请当时的著名诗人赵执信为之书额,于是写了《磊轩落成示箬》(五古)。诗曰:“半月采璞石,辇积如丘山。”“瓮罄钱囊涩,日夜心忧煎。”从建造之艰难可见,“磊轩”也不是典雅的厅堂。“示箬(长男)”的着眼点,在于以“我不耐秋思,生平乐苟安”的达观的人生态度,告诫儿子“人本有余地,尔务为其难。”这就是对儿孙后辈的精神寄托。
从上述为“绿屏斋”、“面壁居”、“磊轩”落成而写的诗来看,蒲松龄一生之“聊斋”,不止一处。但其描写的简陋狭窄、阴暗凄冷的环境氛围,却如出一辙,情出于衷。因此,几首诗的主旨意境是完全一致的——这就是蒲松龄一生的聊斋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