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鲜的年味|青未了 | 海菜

文、图 | 徐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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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溜鲜的年味|青未了 | 海菜】俗话说，紧半年，苦半年，穷过日子富过年。早年间的长岛，过的是靠天吃饭的日子，遇上大旱大灾之年，不但地里的庄稼长得不好，就连野菜树皮都不够穷苦人家填饱肚皮的。所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里，每天都要精打细算过日子，把最好的粮食留到过年的时候吃，搁到挨饿年景的关键时刻救急，这才是正经人家的生活之道。
年根岁底，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除了推碾子粉白面，置办鸡鸭鱼肉，长岛的年夜饭和隔年菜必须要有不重样的“鲜气儿”。早在春秋两季的渔汛当口，好多家都晾了干鱼，腌了咸鱼，发了鱼酱，晒了海菜，但是这些鱼干和咸鱼，虽然平时都是下饭的好东西，要是过年靠它们做出七个碟子八个碗，总觉得“鲜气儿”不够足。没有新打的鱼虾和刚薅的海菜，那是相当对不起劳苦功高的大家伙儿。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要问了，没有什么就上海鲜市场去买什么不就行了吗？可是，四五十年前的长岛，除了乐园大街老水产有干鱼咸鱼卖，冬天从来都没有鲜的鱼虾贝蟹在那里闪亮登场过。那个年代，谁要是想吃海鲜，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靠勤劳去创造可口美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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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岛好就好在可以“靠海吃海”，哪怕是到了寒冬腊月的大冷天，老天爷也会奖勤罚懒地给大家发一份厚重的过年“大礼包”。这个时节，各岛都有各岛的海鲜特产，各村都有各自的赶海高招，有唱“一条大河波浪宽”摇船“划边”钓鱼的，有“堵着笼子抓鸡”专逮海参鲍鱼的，有“关起门来打狗”捉螃蟹的，还有趁着大风之后退大潮“赶靠”打海蛎子薅海菜的。
当然啦，赶海也不是天天可以去赶的，这要看天气，一般是大风天气风停之后，大海会退很大的潮，就是老百姓说的“大靠”。黄渤海一带发生退大潮的主要原因，是由暴风雨（暴风雪）恶劣天气和月球引力而诱发的一种比较奇特壮观的自然现象，而长岛老百姓习惯叫做“风前潮、风后靠”，大海在退大潮的那一段时间，原本涨满到岸边的海水在一顿饭的功夫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从海岸线一直向大海推进几十米甚至上百米。潮间带的岩礁和砾石好像“沙场秋点兵”一样林立在绵延的海岸线上，岩洞里，礁石下，砾石中，隐藏着虾兵蟹将，鱼贝海藻一瞬间都暴露在苍穹之下，数量之多，足够让吃货们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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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大风经常刮，但是大靠却不是经常有，所以一旦发现有大靠，简直就是“风冷口杀猪——全家动手”，全村的男女老少一溜一行地推起小车挑着担，拐起篓子拿着蛎钩子，浩浩荡荡地到海边赶靠去。遇上这样的大靠，平日看不见的礁石、硬滩、深坑，都显山露水地出来亮个相，各种海菜、海螺、螃蟹、海参等等完全暴露在赶海大军的射程之内，赶一次大靠，一筐子，两篓子的海鲜海菜简直是家常便饭。
在南长山岛赶靠，“前海沿”“西山后”“赵王滩”“鹰嘴石”“炕板石”等等海沿边儿都不错，海参、蟹子、逐蛎子（小螃蟹）、蛟篜（海螺）、辣遊、蠛游、花遊、香遊、鸡鼎、蚬子、海蛎子、海青、海黄、牛毛、骆驼毛、海麻线、海紫儿、谷穗菜等等，多的让你目不暇接，赶起靠来弄得你手忙脚乱，大呼过瘾。一场大靠，大家是七抓八拿，各种海鲜回家在南墙根底下一层层堆起来像个宝贝的小山尖似的，特别是生命力顽强的海蛎子海螺等贝类，放个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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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靠最大的乐趣是每翻到一个石头发现螃蟹或者小鱼儿的惊喜感，拣满篓子、装满水桶那沉甸甸的满足感，从快要冻僵的痛苦之中靠着劳动温暖全身的幸福感，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开心的笑容，整个海滩上男女老少的充满欢声笑语。最得味的莫过于在海沿边生吃海蛎子。累了饿了，就随便找块石江一坐，从怀里掏出半个“起馏”或者一绺饼子，吃一口饼子，用蛎钩刨几个海蛎子当“就儿头”，那个滋味别提多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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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赶海的人们对大海了如指掌，哪片海域长海菜，哪个海滩有海螺，哪个礁石是紫菜的地盘，哪个江洞是螃蟹的老窝，都摸得一清二楚。今天想包海菜包子，就去江东头薅；想打蛎头，就去炕板石抠；想吃深水大流的紫菜，一定要等江尖子靠大靠；想吃蠛游辣肉，去前海沿手到擒来最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