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进岛|海岛寻梦 | 我和爸爸( 二 )


海岛的春天气温低,他喜欢围一个毛线织的耳朵套子,用嘴巴连接支撑这个耳套,两只手时不时会抄在宽大的棉袄袖口里暖和暖和,滑稽的样子让我每每看到都会忍俊不禁。看到他棉衣单薄,爸爸拿出他的一套旧棉衣,他的棉衣每年都是特制的,军人最大号的“一号”服装他穿着都小。木匠个子不高,穿上身高是184厘米爸爸的棉衣显得越发瘦小,这难不倒会裁缝手艺的妈妈,稍微给改了一下,木匠就能穿了。爸爸还拿出一顶崭新的军用棉帽,因为哥哥姐姐们都当兵,老家人又远在东北沈阳,也没啥人要送的,就送给了木匠。木匠非常高兴,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得到一些军用的服装和帽子,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木匠做的家具终于接近尾声了。木匠开始给家具上颜色了,是那个紫红色的颜色,比公家配备的那些褐色的家具鲜亮了不少。大立柜不做了,妈妈又想出新点子,把一个放衣服的木头箱子改成一个装食品的柜子,并让木匠染上绿颜色的油漆。
把好吃的东西放进大立柜里,也是海岛老百姓家里的传统习惯。记得那时候他们家家的大立柜分上下两个格子,下面的格子里放衣服之类,上面的格子里都是放食品之类。招待客人时非常实在,总是劝客人多吃点多喝点,时不时地把“吃吧,哈吧,咱大柜里还有呢!咱大柜里有的是”当成了口头禅。年少的我对这次家里没有打制大立柜有着无比的遗憾,但妈妈拿衣服箱子改制成食品柜子的英明决定填补了我些许的遗憾。我开始关注这个食品箱子了,妈妈把她买来的和姐姐们从外地捎回来的桃酥、蛋糕和罐头、糖果之类的,都开始往这里放了,她把有锁鼻的那面转到正面,便于开启。箱子平时上上锁,钥匙在她自己手里把着,我想吃什么要看她的心情和脸色如何,好在我小时候比较听话,所有的要求基本都能实现。那时爸爸妈妈经常逗我:“如果我们分家了,你要家里的那样东西?”我总是毫不犹豫地一指这个绿箱子说:“啥也不要,就要这个!”
木匠进岛|海岛寻梦 | 我和爸爸】木匠做工时时常会有些邻居家的叔叔阿姨来观看,对木匠叔叔的手艺活儿评头论足。然而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更想要定制家具,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的确没有地方请木匠上门。好心肠的妈妈只好答应他们,让他们把木头拉来,由木匠在我家继续做工,工钱饭钱由他们各家出。听说木匠不走,我可不愿意了,我的卧室让他占领了还有没有头了,我在爸妈屋里也太不自由了,但后来都让妈妈用绿箱子里的好吃的给糊弄了过去。
木匠什么时候走的我已经记不住了,只记得他走后我们家重新布置了一次。新做好的五斗橱、书柜、碗柜和那个小矮柜子都放到了妈妈指定的地方,散发着顶鼻子气味的油漆味还没消失,妈妈就开始给它们填充内容了。书柜由我和爸爸负责,书柜的上两层放爸爸的书,下一层放我的书,最下面的两个抽屉,放我和爸爸经常玩的军棋、跳棋和扑克等。我会把小画书、小说和订的刊物分门别类归纳好,取纸写上编号,正儿八经的摆放到柜子里面。
木匠进岛|海岛寻梦 | 我和爸爸
文章插图
(五斗橱、碗柜、小柜)
木匠再次回来到我家是在转过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放学回来一下子看见木匠领着老婆孩子在我家呢,原来木匠早就进岛了,在别的地方做工,因为好久没回家了,老婆孩子想念他就进岛来看望他了。可他做工的人家没有地方接待老婆孩子,他就想到了我妈妈——老马大嫂,于是就带着老婆孩子来借住了。好客的父母赶快又把我撵到东屋的大炕上,让他们一家五口住到我的卧室里。那几个小孩从来没见过床,那时我们家床上的棕榈垫子也是部队统一配发的,非常有弹性很舒服。那个大胖闺女领着妹妹在我屋里的大床和小床上可是扑腾开了,上蹿下跳,烦得我都不稀搭理她们。那个年幼的小弟弟可爱多了,在木匠老婆的怀里静静地看着两个姐姐玩耍,我一伸手还让抱抱,一点也不认生。木匠老婆带来了一个大如脸盆的花生饼,妈妈用斧头给颠碎,装在一个广口的玻璃瓶里,这成了我的零食。花生饼尽管还有点石头沙子硌牙,但我还是每天当零食吃,有时带学校给小伙伴们分一点。长大后才知道,那些硌牙的东西是因为农村小作坊榨花生油时根本都不清洗花生,所以脏东西什么的也清除不掉。还知道这个花生饼在农村,人都基本不吃,大多数人家是用来喂猪的。
木匠给我家做的家具在70年代后期开始随父亲在部队、地方这些岗位上的变动、在我们先后多次搬家的情况下,漂洋过海地在长岛的各个岛上跟随着我们,宛然是我们家的固定资产,堪称是镇家之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