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过年就开心,好吃的,好看的,好玩儿的,都要等这一天才一起给,谁能不开心?不像现在,要啥有啥,天天像过年,过年倒没什么意思了 。
小时候家住农村,一进腊月,家家就开始忙年 。首先是磨黄米做黏豆包 。炕头一溜小三缸大瓦盆的发面,连懒惰出名的父亲都下手揣面,因为揣面是力气活儿 。炕烧得烫屁股,只一宿,面就发得鼓起来,然后左邻右舍你帮他他帮你坐一炕包豆包,手上忙着嘴不闲着,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六只眼,七百年谷,八百年糠,你就听吧 。如果延续到现在,应该算一种文化,可惜断捻儿了 。那时的豆包都是馅大皮薄,底儿上垫着酥子叶,用秸秆串的帘子蒸,味道特好,不像现在卖的,牛眼珠大一指头馅儿,还没酥子叶垫底,一点不劲道,吃胶皮似的,不明白时代进步了,豆包却为何变味儿了?
母亲雄纠纠气昂昂托着一盖帘一盖帘热气腾腾的豆包举下房顶上速冻,冻好的就收缸里,家家都称(chen)一大缸冻豆包,孩子们玩饿了就偷一个生啃,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时苦,孩子没零嘴儿 。
冻好豆包就该杀年猪了 。按算命的说母亲发猪?财,她养的猪流光水滑肥头大耳,每头猪都有四五指膘,一年油水全靠猪肥出油哪,不然哪里弄两大坛荤油去,夏天炖豆角只能用米汤了 。猪肥我们也有功劳,春夏放学挖野菜,秋天捡包米捡菜邦,冬天散养,母亲嗓门大,村东头叫猪村西头都能听到,黑猪白猪花猪撒着欢儿往家跑 。
杀猪头天晚上,七大姑八大姨烂眼边子二舅妈都来帮忙切酸菜,切得又细又匀白花花两大洗衣盆,因为第二天杀猪请客,全屯男主人都来吃猪肉,还得东家借盆西家借碗的,筷子不够拿两根秸秆充数 。每人都吃得舔嘴抹舌笑咪咪的 。我们也不白干活儿,大姐分到一块脊骨,我和二姐每人一个哈拉巴,小弟五根排骨,唯一男孩儿,特舒照顾 。吃完还要每人端一碗酸菜,上头铺一层肉片,给左邻右舍送人情 。下午小姐几个推着小车挎着篮子去泉眼刨冰,回来父亲放一层肉搁一层冰,不等半宿,一缸肉就冻好了 。没有院墙,窗跟底特意用秸秆夹个酱栏子,里面除了酱缸,一缸肉,一缸豆包,一缸里冻豆腐加十斤干豆腐,再加两只冻公鸡,这就是年货 。一到这时父亲中午就很少在家吃饭了,全屯轮流吃猪肉去了 。
忙完猪,母亲开始频繁赶集,买这买那,主要给孩子扯布做新衣服,她有一台缝纫机,自己照着旧衣服裁剪,自己缝纫,正经得贪几个黑才能完事 。完事也过小年了,开始扫房糊墙贴年画,画边还用红纸剪成狗牙纹表一下,家家都新装修一样换然一新,在我们的心里已经开始过年了 。
每到过年我就得到一包筷子粗细五颜六色的小腊烛,可我没有灯笼,二姐却有一盏玻璃带花的,老爷给买的,这让我生气,父亲就用秸秆给我做一盏,四四方方又大又丑,我嗑嗑拌拌提着这样的灯笼也快乐了好几年 。有一年还拌倒把灯笼烧着了 。哭得没完没了却没挨打,因为过年不兴打孩子,过年真好 。
三十中午父亲亲自下厨,一大桌子好菜,红焖肉是一绝,一家人都吃得油渍麻花笑嘻嘻的 。晚上那顿饺子必须半夜十二点吃,因为要接神,神仙都十二点才下届 。父亲去放爆竹,母亲开始煮饺子,十二印大锅,好几盖帘饺子白花花上下翻滚,母亲嘴里念叨:小饺子,两头尖,下锅煮跳钻钻,金碗盛来銀碗端,合家欢乐保平安 。直到现在,热气腾腾的灯影里母亲忙碌的身影还历历在目 。
别看我是丫头,放炮丈可不惧敌儿 。点一支香,或偷父亲一根烟叼嘴里,把拆下的小鞭燃着了,赤赤冒着火花专门往鸡屁股底下扔,吓得鸡一蹦老高,鸡一飞狗就叫,那分快乐就甭提了 。我们快乐却没有隔壁姑姥爷家热闹,他会吹喇叭,几个儿子会拉胡琴,一到过年就 嘀嘀哒哒唱戏一样 。他们还会扎纸花,有两只清朝遗留下来的大花瓶,家里装拌的花花绿绿的,我们进进出出跑来跑去也不嫌烦,因为过年么 。
越来越怀念小时候,可能是真的老了 。
小时候过年,放鞭炮、吃饺子、穿新衣……过年最让我开心的事情是穿新衣服,玩、吃饺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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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物资匮乏,平时穿不上新衣服,只有到了过年才能穿上衣服 。小女孩都爱美,我也不例外,我娘早早就给我们姐妹几个准备好过年的新衣服,新衣服都在木箱子里放着,我各三差五的就去木箱子里翻出来试一下我的新衣服,有一次我穿着姐姐的衣服在那儿臭美,姐姐看到了,被姐姐骂了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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