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史书体例都有什么( 三 )


但是,纪传体作为一种史书体例,也有其难以克服的痼疾 。首先,这种缺憾表现在它在选材上有时就显得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纪传体史书对历史事件的具体记叙一般是散见于人物传记之中,因而对有些历史事件的斜述就难以做到全面、完整、集中,而对事件的前因后果有时也就交待不清 。相反,对于有些重大历史事件,在写与之有关的主要人物时跳不过去非写不可的内容,这就势必造成同一事件在不同人物的传记中重复出现(虽然描写角度、详略时有不同) 。以《史记》写“鸿门宴”一事为例,对这一事件的具体过程描写最为详尽的是《项羽本纪》,但它却在《高祖本记》、《留侯世家》、《樊哙滕灌列传》中逐一出现,只是详略、侧重点和文字上的略有不同而已 。陈寿不屑《史记》的极力铺排,他的《三国志》又以文笔简练著称;但对这一缺陷仍无法避免 。如对赤壁之战一事,《周瑜鲁肃吕蒙列传》中记载最详,但同一史事也散见于其他人物的传记之中 。《魏志·武帝纪》:“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 。于时大疫,史士多死者,乃引军退,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 。”《蜀志·先帝传》:“先主遣诸葛亮自结于孙权,权遣周瑜、程普等水军数万,与先主并力,与曹公战于赤壁,大破之,焚其舟船 。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至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 。”《蜀志·诸葛亮传》:“权大悦,即遣周瑜、程普、鲁肃等水军三万,随亮诣先主,并力拒曹公 。曹公败于赤壁,引军归南郡 。”《吴志·吴主传》:“备进住夏口,使诸葛亮诣权,权遣周瑜、程普等行 。是时,曹公新得表众,形势甚盛,诸议者皆望风畏惧,多劝权迎之 。惟瑜、肃执拒之议,意与权同 。瑜、普为左右督,各领万人,与备俱进,遇于赤壁,大破曹公军 。公烧其余船,引退,士卒几疫,死者大半 。瑜等复追至南郡,曹公遂北还,留曹仁、徐晃守江陵,使乐进守襄阳 。”以上内容,虽互有补充,但大多重复雷同,显得繁冗拖沓,有违史书用笔经济的原则 。而这,却是被历代史家奉为正史的纪传体史书无法克服的通病 。
编年体是以年代为线索来编排历史事件的史书体例 。早期的编年体史书要数《春秋》、《竹书纪年》、《左传》等书(均为通史) 。汉荀悦抄撮《汉书》,改纪传体为编年体,写成《汉纪》 。自此以后,断代史编年与纪传并行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下迄五代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共16个朝代1362年的历史,是我国古代一部空前的编年体通史 。以后,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清代毕沅《续资治通鉴》等书都用这种体例写成 。
编年体史书根据事件发生、发展、结束的先后来写,按年编次,以年月为经,以史事为纬,材料被安排得井井有条,避免了复沓和零碎,也容易看出同时期各事件的前后联系 。但是,在编年体中,同一时期的几件事情往往参差错落,犬牙交互,记事就难免前后割裂,有时首尾也不能连贯,甚至有一件事相隔数卷的情况,给查阅带来极大的不便,以致司马光在完成《资治通鉴》之后又编成《资治通鉴目录》30卷以备查检,朱熹更编《资治通鉴纲目》以明其条理 。另外,这种体例以记政治事件为主,以时间一以贯之,不分项设目,因而也就不易从中把握人物的生平全貌,不易从中了解当时的典章制度、文化经济等的发展源流 。
南宋史学家袁枢,把《资治通鉴》分事立目,抄辑成书,称《通鉴纪事本末》,创立了史书纪事本末的体裁,从此形成了三体并行的局面 。以后《宋史纪事本末》(明陈邦澹撰)、《元史纪事本末》(作者同前)、《左传纪事本末》(清谷应泰撰)等本末体史书相继问世,并且在设立专题上突破了《通鉴纪事本末》只写政治、军事大事的局限,把内容扩展到了职官科举、经济水利、天文地理等方面 。
纪事本末以事件为纲,将有关专题材料集中到一起,分类编篡,各篇自立标题,各详其起讫,部目分明,记事完整,始末了然 。这一体例在记事上虽然避免了纪传体和编年体的一些不足,但各篇目相对独立,篇目之间的连贯性较差 。
人类历史本来是一条让人眼花缭乱、色彩斑斓的长河,要想用一种体例把这条长河的主干支流、惊涛涟漪、珍珠泥沙都尽善尽美地展示给后人,看来的确不是一件易事,难怪历代史家殚精竭虑,多方营谋,不断探索,也终难找到一种一劳永逸的方案 。看来,折衷的办法只能是多体并存,互为补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