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已远行

文/李恒平
娘远去了 , 娘已远去了 , 娘永远远去了!
在花甲之年上失去娘 , 和许多同时代的人相比 , 我应该算是幸福的 , 在六十岁上成为没娘的孩子 , 痛苦、伤感、无助 , 刻骨铭心 , 心痛难耐 , 不能自已 。
山高?水深?怎能比得上六十载的母子情、母子爱?
娘已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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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已经远行一年 , 明天便是娘的周年祭日 , 相伴、相依、相依为命日子的情景时常浮现在我的面前 。 是娘牵着我的小手 , 走亲串友 , 看望老舅的情景;是娘把捡来的地瓜 , 煮熟后像喂奶一样挤到我的嘴里 , 一点点把我养大的情景;她却是吃着树皮喝着野菜汤用浮肿的眼睛幸福地看着我的情景;是娘从深不见底大瓮里的几粒米地下拿出一枚鸡蛋 , 煮熟偷给老生儿吃的情景;是娘拿一枚鸡蛋换两分钱 , 买一只橡皮铅笔送我上学的情景;是娘不怕疼、不厌其烦地从我衣服上一枚一枚揪下玩耍时扎满鬼圪针的情景 。
一幕幕情景浮现在泪眼的面前 , 难以忘怀 , 永不忘怀 。
娘是生日后的第三天噶然长逝的 , 远去的前几天 , 娘的食量突然大增 , 远去的当天早晨她突然摔了一跤 , 二姐说“老人食量大增 , 如果再摔倒 , 就是不好的征兆 , 何况娘已经93岁高龄” 。 果不其言 , 当天下午娘就闭上了眼睛 , 最后说的话:“屋小 , 冷” , ”屋小 , 冷” , ……重复着安然地走了 , 永远地走了 , 没有痛苦 , 没有遗言 , 真的回老家去了 。
娘出生于1928年农历9月14日 , 三寸金莲 , 为养家糊口付出的苦和艰辛太多、太多 。 娘远走时 , 我出奇的没掉一滴眼泪 , 也没放声痛哭 , 只是给前来帮忙的亲朋叩头致谢 。 等把娘安顿好 , 晚上招待客人 , 薄酒过后便嚎啕大哭起来 , 也许是感情的宣泄 , 也许是悲痛到极点 。 此时再好的饭菜也比不上娘给全家炖的大锅粉条白菜 , 山珍海味熬就的汤也比不上娘用黄豆、扁豆做的糊豆 。 听过多少豪言壮语 , 也比不上小时候烦到心头的娘的叮咛、嘱咐、唠叨、嘟囔 。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 , 冬天村里的男劳力都去“出夫” , 搞农田基本建设 , 如果村里没有活计 , 妇女们便组织起来到邻近富裕的公社、村庄讨饭 , 搞点积蓄、存粮 , 以便来年青黄不接时救急之用 。 成群结队的妇女都走出去了 , 但娘坚决不随波逐流 , 她说:“再穷也要长志气 , 没饭吃、饿死也不能要饭 , 再说人家收这点粮食也不容易 。 ”
1974年的秋天 , 我去苹果园里看三爷爷 , 临走时 , 他给了我几个苹果 , 回家后 , 娘还说我是偷的(因为那时候侯果园是集体的) , 从不打人骂人的娘非要教训我一番 , 直到三爷爷作证才逃过一劫 。 娘说:“穷死、饿死也不能偷东西 , 这是做人的本分 。 ”
小时候去坡里割草 , 怕天气变化 , 出门时便问娘今天有雨没雨 , 是什么天气 , 娘每次都说的非常准确 。 后来问娘是怎么知道的 , 她说“洋戏匣子”里不是说了吗 , 安庄、边院有小到中雨 , “局部地区”晴到少云 , 这个“局部地区”就是咱这布山后啊 。 当时“局部地区”一度成为村里的笑话 , 传播了一个时期 。 再后来听父亲说什么局部地区啊 , 是娘胡编的 , 因为娘是小脚 , 和男劳力一样劳动 , 长年下来腰椎、关节磨损变形 , 能感知天气的变化 。 这时我才对自己的无知 , 感到无比的羞愧 。
娘不识字 , 嘴笨 , 和别人吵架是没有的 , 也是不可能的 , 但总也有锅碗碰瓢盆的时候 , 但娘是吵不过别人的 , 娘的心好 , 这样也就总是让着别人 , 时间长了嘴也就越来越笨拙了 , 只剩下了嘟囔、唠叨 , 也许这是一种发泄 , 使他能够长寿下来 , 而和娘吵架拌嘴的大娘婶子也大都早已远去了 。
近几年 , 娘虽然在我身边 , 但总是三姐、三姐夫侍奉着 , 总想多陪她老人家拉拉呱、拉拉家长里短 , 但总是工作、应酬 。 而如今想陪她说说话也没有机会了 , 永远没有机会了 。
娘已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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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已远行】娘远行了 , 回到了家乡的土地 , 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土了 , 说什么也听不见了 。 再也听不到娘的唠叨、嘟囔 , 再也听不到她的张三李四 , 王二麻子赵六 , 陈芝麻烂谷子 , 东家长西家短了!
愿娘在天堂保佑我们这些已经做了爹做娘的孩子及其孩子的孩子 , 爱护好家园 , 无欲、无求、无华地走完平安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