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年间的“妖书案” , 严格来说其实是有两次 , 我们习惯上一般有“第一次妖书案”和“第二次妖书案”之分 。 所谓的“妖书” , 其实就是两张宣发的大字报 , 一篇叫《忧危竑议》 , 另一篇叫《续忧危竑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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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
这是万历年间的一大疑案 , 疑在始终没有查出幕后之人 , 疑在始作俑者的动机不明 。 相对来说 , “第一次妖书案”因为万历皇帝的及时干预 , 影响被局限在可控范围内 。 而“第二次妖书案” , 则彻底暴露了万历朝局党派的混乱与人心的浮动 。
在我眼中 , 这两次妖书案是明代最成功的舆论导向经典案例 。 特别是“第二次妖书案” , 幕后者对人心和人性之洞察已到登峰造极之地 , 仅仅用一篇文章 , 搅乱了整个天下 , 从黎民百姓到内阁首辅 , 从东宫储君到后宫妃嫔 , 所有人都被牵扯其中 , 人心惶惶 。
第一次妖书案 , 借势而为
妖书案的背景其实不复杂 , 说白了就是利用“国本之争”来造势 。 朝臣根据明太祖朱元璋的祖训 , 要求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 而万历皇帝却偏郑贵妃所出的幼子朱常洵 。
朱常洛就是后来的明光宗 , 朱常洵就是被李自成煮了的福王 。 之后围绕着这个问题 , 朝臣与万历帝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拉锯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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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帝像
我们先说第一次妖书案 。
因为很多朋友都熟知这段历史 , 我尽量简短地交代下经过 。 有个叫吕坤的官员 , 在基层做官的时候编了一部叫《闺范图说》的书 。 这本书就是摘录了历朝历代女德高尚的女子事例 , 借以教育当世女性 。
后来这本书被宦官陈矩发现了 , 送进宫给了万历 。 万历喜欢读书 , 常常让人去民间采买书籍 。 皇帝看了觉得这本书不错 , 就送给了心爱的郑贵妃 。 郑贵妃觉得这书可以操作下 , 就让自己的娘家人增加了一些女性人物进去 , 重新刊印 。
新书名字和吕坤的一样 , 但内容已经被修改 , 实际上是两本书 。 而增加的人物中 , 有一个是汉朝的明德皇后 。 这位皇后就是从低阶妃嫔晋升到皇后的 。 最重要的是 , 新版中是以郑贵妃本人为结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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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范图说》清版
需要说明的是 , 吕坤书成于万历十八年 , 郑贵妃重刊是在万历二十三年左右 。
到了万历二十六年 , 吕坤已经是刑部侍郎了 。 明代官员话多爱官闲事是出了名的 , 吕坤在这一年上了一封奏疏 , 请求皇帝停止矿监税使的疯狂敛财 , 节省皇室用度 。 不想这封上疏被吕坤政敌戴士衡利用 , 上疏弹劾吕坤结纳宫闱 , 讨好郑贵妃 , 居心不良 。
紧接着一篇叫《忧危竑议》的“妖书”便在朝野散布开来 。
《忧危竑议》以对答的形式 , 说吕坤是受了郑贵妃的好处 , 为郑贵妃造势 , 借以打压皇后 , 为郑贵妃晋升皇后铺路 。 郑贵妃一旦成为了皇后 , 朱常洵就能成为嫡子 , 地位上便压长子朱常洛一头 。 甚至还列了几个郑贵妃党羽的名字 , 说这伙人要建立“社稷奇勋” 。
文中还说 , 吕坤上疏请求皇帝节约开支 , 停止横征暴敛 , 却没说请求皇帝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 这是吕坤“用心良苦”的表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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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疏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 , 这篇《忧危竑议》是在扯淡 。
第一 , 吕坤是当时的大儒 , 编一本女德书籍教化世人是非常合理的 。 而郑贵妃是在吕坤成书之后第五年才重刊的 。 如果郑贵妃真的和吕坤是一伙的 , 郑贵妃的举动也太迟钝了吧 。 更何况这本书是先到万历手里 , 再由万历给郑贵妃的 。
第二 , 说郑贵妃给了吕坤好处 , 宫中很多人都看见了 。 这个完全经不起查 。 明代宫禁之严 , 绝非普通百姓能想象 。 吕坤能随便进宫面见郑贵妃?如果好处不是直接给吕坤的 , 那又怎么证明吕坤是收了好处?
第三 , 万历二十五年 , 两宫失火 , 万历就和王皇后住到了一起 。 两个人夫妻感情总体上是和谐稳定的 , 就算是在演戏 , 但给人的感觉总是一派“伉俪情深” , 是完全看不出当时万历有废后的迹象 。 那凭什么说郑贵妃欲谋后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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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像
第四 , 吕坤其实很早之前就曾上疏给皇帝 , 请求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 并且就此事曾和内阁的王家屏有过磋商 , 人证物证倶在 , 怎么一下子成了郑贵妃阵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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