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辈子,往往就在顷刻间,完全发生转变
突然登门的女人
人的一辈子 , 往往就在顷刻间 , 完全发生转变 。
15年前的一天 , 女儿小妍刚刚10岁 。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 , 我在家里陪着女儿做作业 。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阵“咚咚”的敲门声 , 声音很大 。
女儿跑在了我的前面 , 去打开了防盗门 。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 脸上露着傲慢的笑容 , 肚子微微凸起 , 脚上还蹬着一双高跟鞋 。
我认识她 , 是老公的女助理 , 老公和朋友一起在承包工地 。
“我是朱童 , 你知道我吧?现在我肚子里有你老公的儿子 , 你还是知难而退 , 早点离婚吧!”
她趾高气昂地向着门口迈进来 。
我有些懵了 , 连忙摇头:“你骗我 , 出去 , 我老公不会对不起我!”
“你是坏女人 , 不准你来我们家!”小妍冲到我前面 , 拼命地把朱童往门外推 。
朱童连连后退 , 用皮包去敲打小妍:“你这个粗鲁的女娃 , 看我不告诉你爸让他教训你!”
我想去拉回女儿 , 可是小妍自小脾气就倔 , 她仍然使劲地去推搡朱童 , “坏女人 , 你不准来抢我爸爸 , 你快滚……”
朱童想不到小妍力气那么大 , 她被推得节节后退 , 突然高跟鞋踩偏在楼梯上 , 一个踉跄 , 她仰面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
悲剧的发生 , 常常就是在那一瞬间 。
我呆站在楼梯口 , 脑袋里一片茫然 , 看见邻居打了120的求救电话 。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我如坠冰窖 , 朱童竟然因为身体大出血 , 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不治身亡 。
这就是说 , 我10岁的女儿要对朱童的过世负责任 。
同甘共苦的家
我和老公乔斌结婚已有很多年 , 当初我们都在县城的公交车站上班 。
我比乔斌大两岁 , 可是在车队里他老来找我说话 , 把路边摘下的玫瑰花插在我的办公桌上 。
久而久之 , 在他的狂追下我推翻了自己只能做他姐姐的想法 , 芳心为他而动摇 。
和乔斌结婚后 , 乔斌就退出了车队 , 和朋友去开了KTV , 刚开始也赚了不少的钱 , 我们还在城里买了房子 。
但是不久后KTV因为经营不善 , 被迫关门 , 丈夫又和他那些朋友去搞工程 , 承建一些旧房改造 。
没有本钱 , 我们只好卖了房子 , 租住在城郊农民的瓦房里 。
我一边带着当时只有三岁的女儿 , 一边在车队里卖票 , 日子虽然艰苦 , 但是想到丈夫上进 , 也虽苦犹甜 。
丈夫的事业渐渐上了轨道 , 买了车 , 也重新买了房子 , 但是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
从以前的每个星期回家 , 到后来的每一个月回来一次 , 我们的感情也日趋平淡 。
我想不到的是 , 当初那个对我信誓旦旦的男人 , 原来早已在外有了新的爱人 。
而那个女人 , 从此改变了我和女儿的命运 。
救赎
警方调查后说 , 小妍刚刚10岁 , 还不到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 , 但是要承担一定的民事责任 , 得到受害者亲人的谅解 。
朱童破坏了我的家庭幸福 , 可是我得代替女儿小妍 , 求得她家人的原谅 。
我和女儿一起来到朱童的父母家 , 这是位于城郊的一处小院子 , 60来岁的朱家父母 , 只生养了朱童一个独生女 。
我胆怯地敲开门 , 朱家父母警惕地盯着我 , 我拉着女儿给他们跪下 , 说了自己女儿和朱童的恩怨 。
朱母非常震怒 , 她拿起门边的扫帚 , 就朝着我和女儿死命地打来 , 我紧紧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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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父受到刺激 , 突然间就晕倒在地上 , 我连忙陪同朱母把他送去了医院 。
医生说朱父有心脏病 , 要尽量休息好 , 平时不要过于劳累 , 其它没有大问题 , 我们这才把巍巍颤颤的他送回家里静养 。
我一直陪着朱母 , 把朱童的身后事料理完毕 。
在那些日子 , 我和女儿小研一直睡在朱家的台阶上 。
每当朱家父母打开房门 , 我和女儿就跪在他们的面前 , 请求谅解 。
一个星期过去 , 朱家父母头上添了不少白发 , 女儿小妍也变得更加沉静 。
她的腿跪得久了 , 站都站不起来 , 我看得心痛不已 , 自己跪在了两位老人面前 , 诚恳地求道:
“叔叔阿姨 , 小妍还小 , 并不是存心想伤害你们的女儿 , 请你们原谅她一次 。 我会代替你们的女儿 , 搬到你们家 , 一直照顾你们两位老人到老!”
朱父不停地流泪 , 朱母沉默不语 。
我使劲地给他们磕头 , 磕得额头破了皮 , 朱母才点头道:“好吧 , 你们搬过来 , 替我女儿行孝 。 ”
搬到朱家
次日 , 我收拾好家里的细软 , 把东西全部送到了朱家 , 陪伴两位失去女儿的老人 。
对于老公乔斌 , 我向他提出了离婚 , 我只要了房子和女儿 。
曾经以为他给了我们全部的依靠 , 其实 , 他带给我和女儿的只是惊涛骇浪 。
我带着女儿去朱家赎罪 , 也开启了我们的自立和新生的的人生旅程 。
离了婚 , 我卖掉房子 , 然后把女儿转学到朱家附近的村小学念书 。
哪知道开学第一天 , 女儿就哭着回来 , 说学校不让她读书 。
我去找校长 , 他说学校家长都抗议 , 不让小妍和他们的孩子在一起上学 , 他也无法 。
朱姨看到我和女儿哭哭啼啼的 , 一声不吭地出门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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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 , 她板着脸对我们说:“没出息的 , 就知道哭 , 明天早上滚回学校去上课!”
我后来才听说 , 村里的人为了给朱母出气 , 所以故意针对小妍 , 一起到学校里去闹事 。
朱姨一家一家地去做了解释 , 说是她答应让我们搬来赎罪的 , 村民才给了朱姨的面子 , 不再难为我们 。
但是我看到小妍放学后经常红着眼眶 , 给我说她不想在这里上学 。
我只能轻声安慰女儿 , 朱姨在院子里大声说话:“没脾气的人就该被人欺负!要是谁敢欺负我 , 我一定追着他打回去!”
小妍听后不再吭声了 。 只是从那一天起 , 陆续会有人到朱姨家来告状 , 说小妍没教养 , 打了他家小孩 。
我担心这样会打扰到朱家 , 但是朱姨根本不当一回事 , 有家长上门闹的时候 , 朱姨反而比别人更泼辣 , 常常把来人说得无言以对 。
小妍不再放学回家来哭鼻子了 , 可能是受到了朱姨的影响 , 女儿仿佛变成了一只小辣椒 , 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也敢于怼回去 。
【人的一辈子,往往就在顷刻间,完全发生转变】自力更生
我用卖房子的钱 , 在城边租了一个门面 , 卖老麻抄手和牛肉面 。
刚开始的时候 , 面馆里没有一个人光顾 。
我便把煮好的面条装成小份 , 放在店门口 , 让过路人免费品尝 。
吃过的人抹抹嘴巴 , 说味道不错 , 再给他煮一碗 。
这样一天天店里的顾客开始增多 , 我忙了起来 , 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忙乎起来 。
每次坎坷 , 都是命的历练 , 我和女儿这一路的挫折和经历 , 更让我学会了对 , 学会了自立和自强 。
每个月店里挣了钱 , 除了留下女儿的学费 , 我都交给朱姨一部分 , 让她用作家用 。
我催了朱姨好几次 , 让她和我一起去警队协商赔偿的金额 , 可她却一个人去了 。
回来的时候 , 她只淡淡对我说:“你好好挣钱养家就是了 , 其它的等你有钱了再说 。 ”
我在店里忙的时候 , 朱姨也经常过来看看 , 打打下手 。
我感激地说道:“姨 , 让操心了 , 我自己能行 。 ”
朱姨蹬了我一眼:“我怕你累出毛病了没钱还我的帐!”
这样过了三年 , 我把朱家的旧瓦房变成了两层小洋楼 。
朱姨恨恨地说:“这都是你欠朱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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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 。 那些日子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 乔斌被一个女人骗光了钱 , 他气不过将对方打残 , 被判刑坐牢了 。
朱姨大呼痛快:原来这就是“不是不报 , 时候未到”啊!
我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 这真是乔斌的报应吗?
不久后 , 乔斌带信给我 , 说想看看女儿 。
我没有带女儿前往 , 而是自己一个人去探监 。
乔斌的神情有些憔悴 , 和以往高视阔步的样子完全两样 。
“你还是没有让女儿来 , 我也知道 , 自己对不起她 。 ”他叹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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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相融
接下来 , 我依然努力地赚钱养家 。
不管是大小节日 , 我都给朱姨和朱叔买新衣服和保健品 , 朱姨总是恨声说:“有几个臭钱就不得了 , 下次再买回来 , 我给你扔出去!”
可是当我出门后 , 却听见她一边试衣服一边自言自语:“这衣服还蛮好看 , 肯定也不便宜!”
日子就这样平缓地过着 , 女儿也一天天长大 , 考上了市里的大学 。
我把朱姨和朱叔都请到饭店里 , 为小妍庆祝 。
两个老年人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 , 小妍挽着他们的手 , 有说有笑地走着 。
那景象 , 像足了爷爷奶奶和孙女……我笑了 , 心里感觉又是欣慰 , 又是满足 。
能够让朱姨不再恨我们 , 那便是我和女儿的幸运吧!
我用这些年节攒下来的钱 , 为女儿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 。
别的父母能够给予儿女的 , 我坚信自己也能够办到 。
女儿去了市里上大学 , 便只有我独自守着朱姨和朱叔过日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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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妈”
有一天 , 我到朱姨的房间去看她时 , 她突然问了我一句:“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我一惊:“姨 , 你原谅了我和小妍吗?”
“你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年 , 我看你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 我和你朱叔都很感谢你 , 所以 , 我想认你做干女儿 。 ”
我鼻子一酸:“干妈 , 我当然愿意!”
朱姨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 慈爱地说道:“好孩子 , 都十年了 , 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 , 朱姨早就不怪你了 。 ”
朱姨告诉我 , 朱童和乔斌交往的事情她早就知道 , 也劝了她很多次 , 可是朱童一直不听话 , 她都气得把这个女儿赶出了这个家门 。
我和朱姨紧紧地握着手 , 诉说着昔日的凄苦往事 , 感慨不已 。
此后 , 朱姨向村里人宣布说我是她的干女儿 , 让大家都多帮持我 。
这以后朱姨到我店里更勤了 , 我不让她受累 , 就多请了工人 , 劝朱姨在家里多休息 。
于是朱姨就在家里做好宵夜 , 等着我回家 , 不管我回来得有多晚 , 她总是准备好热水 , 让我美美地放松泡脚 。
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幸福 , 朱姨变成了我的亲妈妈一般 。
可是在不久后 , 朱叔却因为脑梗离开了我们 , 小妍已经大学毕业 , 她带着男朋友赶回家来奔丧 。
朱姨搂着我们娘俩 , 悲痛地说:“我只有你们两位亲人了!”
小妍抱紧她 , 动情地说:“奶奶 , 等我结婚后 , 就会给你带小孙子回来呀 , 家里会越来越热闹的!”
我刮着女儿的鼻子 , 说她不知害臊 , 朱姨连忙嗔怪我道:“小妍说得正理 , 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 看到我的乖孙子出世!”
但是朱姨的身体必定差了 , 朱叔走后的一年 , 朱姨也日渐消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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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朱姨到医院里检查身体 , 才知道她已经到了胃癌晚期 。
看我伤心得直掉眼泪 , 朱姨反而笑了:“傻闺女 , 有你和小妍这么多年的陪伴 , 我已经活得够本了 。 不要难过 , 这都是命中的劫数 , 这下我就可以去陪你朱叔他们了……”
年底的时候 , 朱姨的病更重了 , 她咬紧牙关 , 忍着疼痛对我说:“闺女 , 娘要离开你了 , 不要哭 , 娘走得很安心!
“你给我的钱 , 我一直都给你们存着 , 就算是我给小妍的嫁妆吧 , 她结婚后 , 你也找个伴儿吧 , 娘不想看你活得这么累 , 这么孤单……”
后记
朱姨终于还是离开了我和小妍 , 我的心变得空洞洞的 。
这么多年的赎罪生活 , 我早已习惯了把朱姨当做自己的亲人 。
在我心里 , 并不是我在照顾朱姨一家 , 而是他们一直在我Z难过和心伤的日子里陪着我 , 鼓励我 , 直到我独立成长起来……
有一天 , 我碰到了当年处理案件的那位警员 , 他也认出了我 , 听到朱姨过世的消息 , 他感叹不已:“其实你们都是善良的好人啊!”
他告诉我 , 当初朱姨到派出所找到他 , 说都是她女儿的过错 , 不怨小妍 , 而且我们还愿意给她养老 , 所以她不追究我们任何责任……
听到这些 , 我又一次泪如泉涌 。
小妍在市里成了家 , 我也结束了面馆的生意 , 准备回到女儿身边 , 开始新的生活 。
在离开这里时 , 我和小妍又专程到朱姨的坟前祭拜 , 我抚摸着墓碑上干妈的照片 , 声声泪下:“娘 , 谢谢你 , 谢谢你宽恕了我和小妍 , 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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