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追星（饭圈是什么） _追星

作者：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本科生
《新闻叙述》课程学员戚新源
指导教师：王辰瑶编辑：苏子涵

2021年5月9日，由爱奇艺举办的《青春有你》第三季大型选秀节目宣布终止节目录制、取消决赛。“饭圈”与“打投女工”凭借“倒奶式追星”“闯入”大众视野。
对养成系偶像的痴迷与疯狂，并不只存在于女粉丝与男偶像之间，越来越多的男粉丝也进入饭圈。偶像到底能给年轻人们带来什么？“倒奶式追星”当然要批评，但隐藏在“倒奶式追星”背后的当代年轻人的精神需求或许更值得我们重视。
SNH48是国内目前规模最大的女团，其由超两百个少女偶像组成。SNH48同《青春有你》等选秀节目一样，采用“粉丝养成偶像”的运作模式，已形成巨大的粉丝经济规模：粉丝可以全程见证并参与小偶像从“素人”到“明星”的“养成”过程，并通过金钱投入决定偶像的”前途“ 。但相较于国内其他偶像团体， SNH48利用定期举办的公演和握手会等活动给予粉丝更多接触偶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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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上海市虹口区嘉兴路的“星梦剧院”
据2020年SNH48偶像年度人气总选举前十名的一位偶像称，自己的粉丝中男女比例大概为8:2 ，而且几乎都是单身。我在SNH48的专属表演基地“星梦剧院”门口追问了多位男粉丝，发现他们都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其中大部分的人是第一次“追星” ，但有的一“追”就是两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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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梦剧院”对面的粉丝和摆在地上的应援礼品袋

花数百元买握手券聊两分钟
今年二十五岁的水獭酷爱赛车，在杭州一家汽车4s店工作，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入坑”少女偶像团体。2017年，因为一段五分钟不到的总选（SNH48偶像年度人气总选举）宣言，水獭成为SNH48 X队杨冰怡的粉丝。2018年总选，水獭花了近一万元为她投票。2019年，杨冰怡因为网络“黑子”（指抹黑、攻击某位偶像的网民）的容貌攻击变得不自信，当年总选上，为了给偶像打气，水獭投了一万五。（“水獭”是受访者的网名。因为杨冰怡的昵称是“水水” ，喜欢水獭。）
2018年开始，水獭每两个礼拜就会买票去剧场看一次公演，自己开车在杭州与上海间往返，看完公演回到家一般都在零点之后。虽然路途遥远，但一次次“牵引”水獭来到剧院看演出的是氛围。他一般会在站区和许多粉丝们一起“打call” ，为偶像呐喊。
在公演现场，水獭认识了许多杨冰怡的男粉丝，其中二十九岁的喵总（网名）家住浙江嘉兴，也是每个月都会来现场看两场公演。对于他们来说，灯光暗下来，主持人宣布“公演开始” ，就像进入了生活之外的另一个世界，现实中的一切都可以被暂时忘记。
除了公演，粉丝们还可以与少女偶像有更近距离的接触。在定期举行的“一日店员”活动与握手会现场，粉丝们可以与偶像面对面交谈。所谓的“一日店员”指的是粉丝们买专辑，少女偶像们帮忙拆专辑，现在这一活动逐渐演变为“凭专辑的收据与偶像们面对面交谈” ，一张收据可以聊一分钟。握手会则是粉丝们通过购买少女偶像的握手券，与偶像近距离聊天，一张券可聊十秒，一次最多可购买十二张券，握手券价格在二十五元至四十五元不等，喵总和水獭表示：大部分“铁粉”会直接买十二张。
只要有杨冰怡的“一日店员”或者握手会，喵总和水獭都不会错过。杨冰怡记性很好，粉丝只要去过一两次，她就会记住。“被记得的感觉当然很好” ，喵总说， “如果不被记得可能也不会投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了” 。
在汽车4s店工作的水獭现实生活中很少与女生接触，他回忆说，自己第一次参加握手会紧张到说话磕磕巴巴，即使“去了这么多次，现在还会有一点紧张” 。买十二张握手券，可以聊两分钟。在这宝贵的时间里，粉丝会聊聊偶像身上近期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也会讲自己的故事。水獭回去之后会反复回想她（杨冰怡）说过的话。“这么近距离接触确实会有点心动吧” ，喵总也说。
虽然线下活动会定期举行，但是粉丝与偶像间更多的互动还是发生在线上——“口袋48”是SNH48的官方app ，粉丝们可以通过这个app一天24小时与偶像“保持联络” 。在“口袋48”中有一个板块叫做“口袋房间” ，每一位少女偶像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虚拟网络空间，这个房间类似于QQ群和微信群，偶像可以随时在群内发消息、语音分享自己的动态，粉丝们也可以在“房间”内与偶像互动。“偶像翻牌”是“口袋房间”特殊的附加功能，粉丝可以以匿名或者私密的方式向偶像进行提问互动，并支付一定费用，每一个提问都将会得到偶像的亲自回复。在“口袋房间”内，少女偶像还会定期直播，与粉丝保持高频度的交流。
“口袋48”是水獭和喵总手机上最重要的app之一，和微信同等重要。他们每天都会进入“口袋房间”看看杨冰怡做了什么，有没有直播。杨冰怡也和其他少女偶像一样，每日在“房间”里与自己的粉丝闲聊。她一般每周直播两次，每次直播二十分钟左右。粉丝们知道这就是偶像的工作，但不妨碍他们为此投入金钱和感情。“肯定是一份职业，但是小偶像记得你，也会参杂一部分情感，我还是愿意相信那个里面有真实的东西” ，喵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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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H48成员在自己的“口袋房间”内发消息

饭偶像就像一场热烈的梦
相较于少女偶像与自己的“亲密关系” ，我访谈到的粉丝们对现实生活中亲密关系的期望则没那么强烈。“也会羡慕有女朋友的朋友吧，但是也只是有点羡慕，要自己找的话就觉得很累，不想去花这些心思” ，水獭说， “自己一个人挺开心的，还能饭饭偶像” 。喵总则认为“饭偶像比恋爱简单”“很疲惫的时候去看一场公演就会开心很多，但是男女朋友之间的相处就很复杂，会遇到非常多现实生活中的摩擦” 。
但毕竟， “饭偶像”就像是一场热烈的梦，现实依然会抛给这些接近而立之年的年轻人诸多疑问。二十五岁的水獭在恋爱经历上还是一张白纸，每次去看公演前，父母都会含蓄地向他暗示该找对象了。喵总的父母会更直接地“催婚” 。大学毕业后的他一直处于恋爱空窗期， “他们觉得该结婚，该收心了” ，喵总说。
这场梦还能做多久？水獭表示“走一步看一步”“今年有想慢慢减少在杨冰怡身上花的时间，但是很难，舍不得” 。喵总家人给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前不久他们彼此确认了恋爱关系。“她不知道SNH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她说，估计她还蛮难理解我的吧，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饭杨冰怡了” 。在内心深处，喵总知道在女朋友和小偶像之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追星背后是对亲密关系的渴求
人口普查显示， 2018年我国单身成年人口就已经超2.4亿。珍爱网发布的《2019Q1单身人群调查报告》显示近九成的单身人群恋爱次数不足三次，其中两成的单身男女恋爱次数为零，也就是所谓的“母胎单身” 。
罗兰·米勒（Rowland S Miller)在《亲密关系》一书中说：亲密关系为人所必需，缺乏亲密关系会损害人的健康。然而，对于这一“必需品” ，现在的年轻人除了现实中的恋爱关系外，似乎还有一种选择——追星。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朱丽丽认为粉丝与偶像之间形成了“拟态的亲密关系”：新型的粉丝-偶像关系“打破了传统偶像与粉丝之间的距离与神秘感，在数字空间甚至是线下营造出粉丝与偶像之间的新型亲密关系” 。朱丽丽在论文中指出，这种亲密关系具备情感性、控制性和亲密性。
SNH48粉丝与偶像之间的关系就是这种新型粉丝-偶像关系的典型。许多像水獭和喵总这样的年轻男粉丝选择将大量情感投入在少女偶像身上，个体精力的有限意味着他们可能会减少对于现实亲密关系的时间、精力和经济投入。
喵总把自己之后可能要退出粉圈的想法告诉了一个关系紧密的粉丝朋友，没想到对方也正被父亲催促相亲。喵总过去常和他一起去看公演，如今他们互相开玩笑说， “以后我们两个已婚男士就借口出去喝酒，然后一起回嘉兴路看公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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