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里的嘻哈歌手( 二 )


其中一支MV已经完成拍摄,取景在银川的岩画公园,没有布景,服装都是自己的。
凯桑在京东上花80块钱买了两个探路蜂,保安巡逻用的那种超强亮度手电筒;还买了一卷透光的塑料彩纸,挡在手电上,能拍出不同颜色的效果。这些是唯一的物料成本。
拍摄当天零下二十多度,是银川最冷的时候。一件短袖外面套一件毛衣,连拍两个晚上,从傍晚拍到凌晨,凯桑他们手舞足蹈,手电筒的强光穿过塑料彩纸,打在他们冻僵的脸上。帮忙拍摄、剪辑的也是同事,给了2000块的辛苦费。
“做音乐这事,完全是用爱发电,不管是拍MV还是录歌、混音、修音,都要花钱,都是工作赚来的。”
在国外的平台上购买一个伴奏的版权,需要500块,而且限制在一万次转发、十万次音频收听以内,超过的另付;录音的棚时费300,混音500,这还是咏者给他的友情价;做单曲封面还要至少300。
一首歌,最起码的成本是1600元。最后把作品发到播放平台上,换来的可能只是十几个评论。
不久前,凯桑刚刚和咏者合作了一首歌,新歌会在咏者的网易云上发布。两人一直是很好的朋友,2019年咏者遭到网暴,凯桑叫上所有朋友,有女朋友的叫上女朋友,让他们给咏者的微博控评,但势单力薄,后来回忆,凯桑说,“咏者和福克斯我都很Respect,但爱奇艺的魔鬼剪辑把咏者给消费了。”
在咏者的评论区里,有个人义愤填膺地评论道:“你们都在说Real,但一个真正Real的人出来的时候,你们却在批评他不Real。”咏者点赞了这条评论。
02 我就服那些80后“我后来去咏者那录音的时候,我问他还记不记得他点赞我的那条评论,他说他忘了。”豆特本来以为两人有惺惺相惜之处,但咏者的回答,让人失落。
咏者被网暴的时候,豆特还是另一个社交圈里的人,后来他第一次见咏者,是凯桑拉着他去录音。那时候豆特的父母逼他考事业编,在银川,进入体制是更舒服的活法,但他没有这个意愿,借口去图书馆学习,背着一书包的“事业单位招聘复习教材”,和凯桑跑到了咏者那。

写字楼里的嘻哈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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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室两厅的房子,Muaboss和B·P·E都在里面睡觉,两个人都是有Hitsong(金曲)作品的人,有让人羡慕的粉丝量。传说中的前辈,不枉此行。
意料之中的脏乱,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他本以为这些人都是一副凶神恶煞,比如浑身纹身,满嘴脏话,但等前辈们睡醒,听到他们聊的都是关于“房子在哪买”“怎么找工作”,他觉得这不像一群Rapper会聊的事。
Muaboss跑过来跟凯桑开玩笑,说房间里还睡着派克特(2018新说唱止步六强),豆特脑子还在放空,没反应过来;凯桑信以为真,已经准备去认识一下新朋友。豆特后来说:“真是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那天豆特缩在角落里,他本来计划给大家留下一个Hip-hop的印象,但眼前的三个陌生男人,让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没有选择银川的事业编,去了北京,远离家人的安排。先找份工作,在一个共青团合作单位做剪辑,要求不高,保证能活下来。
“我本来以为你努力就能适应工作,但在这家公司,我领教了什么叫尔虞我诈。”
一场活动,高强度的加班,豆特三天只睡了五个小时。最后一天结束,和公司里一个前辈吃饭,喝了点酒,价值观迅速拔高,讨论的议题变成了“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深刻的话题,酿成了出乎意料的后果。
“我就记得他说的一句话,他跟我说好人要有大格局,坏人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别人……”前辈的话让豆特肃然起敬,临睡前不忘回味一番。
结果第二天,老前辈和豆特的顶头上司吵了起来,豆特坐在两人旁边,突然老前辈扭过头,盯着他:“豆特在会场上不干活,买了一堆饮料,就为了追公司里的女孩。”
“我人都傻了。”豆特听完脑子嗡的一响,他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在公司里的所有记忆。一无所获。
“昨天我们一起聊得那么投缘,他今天就拿我当枪使。我就佩服这些80后,你说他跟我一样都睡了那几个小时,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还有精力玩心机。”
晚上,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好兄弟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了,而且是早就在一起了。
“我的世界全黑了,你懂我意思吗?”采访中,豆特用手比划着,试图表达那种黑暗的面积。
请了假,他买了次日回银川的机票。回去路上,前面出事故,堵车误了航班,改签到凌晨两点,豆特被霉运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