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果生活|「刁民」VS 城管：一部纪录片里的城市战争

_本文原题：「刁民」VS 城管：一部纪录片里的城市战争
网友：对于这样一部片子，能拿到“龙标”就是奇迹。
曾执导过现象级纪录片《生门》的陈为军，最近给观众带来了新作《城市梦》。记录片的主角，分别是70岁的摆摊小贩王天成和武汉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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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为军是武汉人，《城市梦》的故事发生在武汉街头。近一年，武汉被全国人民熟知。但还原到生活的基质上，武汉和其它城市没什么不同，街头巷尾是数不清的鸡毛蒜皮，这是属于一座城市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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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分钟的纪录片，陈为军拍了六年。片中被鸡毛蒜皮包围的主人公们经历了生老病死、爱恨别离，而陈为军也被查出了肝癌晚期。他把对这座城市的感情浓缩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角度里。
这是国内第一部记录城管与小贩的纪录片，以双方各自的视角，呈现了市政管理的大局下，个体面临的真实困境，那就是，来自农村的弱势人群如何在大城市扎根的难题。
众生皆苦
王天成是个70岁的老头，来自河南农村。 14年前，王天成带着一家五口到武汉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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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成和妻子都身患脑梗，一身慢性病，儿子在打工时失去了一只手，儿媳妇也在打工，但远不足以糊口。在上初中的孙女，成绩优异，是一家人的希望。
这一家人囊括了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当基本的柴米油盐养家糊口都成了难题的时候，生活的面貌就变得尤为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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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成一家人的据点，是鲁磨路的一个报刊亭，这还是政府为了照顾残疾人安排给他的。王天成在这个报刊亭上从卖报纸、卖杂货，发展到水果服装日用品啥都卖的一个流动超市，在道上占了长六米宽四米的一大摊。
王天成有自己的经营之道，什么能卖出去，他就卖什么。但这片地方很快要被规划了，成为珠宝一条街，王家人的生存空间很快将不复存在。
王天成开始跟城管斗智斗勇，成了鲁磨路上的“银发战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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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无罪，但是非法占道却是个真实的罪状。王天成和城管的冲突便来自于此。
无论在什么地方，城管和小贩的冲突都无可避免。 “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我们是工作的弱者。 ”武汉市洪山区城管局执法队员李忠于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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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成和城管的冲突尤为尖锐。从来到武汉开始，王天成和城管斗智斗勇了14年。扇耳光、吐口水、写大字报、读宪法、骂脏话……老一辈人斗争的手段，软的硬的，文明的野蛮的，在王天成这儿全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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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队员能用的手段也都用上了。在很多人的眼里，城管队员只讲规则，不近人情。但这是他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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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队员想办法估计老爷子一家人的收入，安排人暗访，跟了几天，结果本子也被老爷子抢了，人也被打了。每次去王天成摊位上，都是不同形式的碰壁，无法顺畅沟通。去下达文书的那天还被老爷子砸了西瓜，打了脸，骂他们连条狗都不如。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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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梦》采用了双线叙事的方式，观众得以看到了他们一般注意不到的另一面：多数人只能看到王天成一家的不易，但执法人员的焦灼，左右为难，无能为力同样是真实的。
法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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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成是无数试图在城市扎根的农村人口的缩影。他们大多没有太高的受教育程度，只能从事最基础的工作，面临着比一般人更多的困难。
片中，王天成在老家的房子出过镜。门口的铁锁早已生锈，院里长满了杂草，房子早就破败住不了人，给王天成一家的背井离乡平添了些破釜沉舟般的悲凉。
王天成一家只能在城市中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在城市里摸爬滚打，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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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成有自己的这么一套处事哲学，百折不挠，斗志高昂。本着“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的这套信念，王天成所有的无理取闹都自带理直气壮。
对方退一步，他马上往前一步，寸土不让。但一看情势不对，他也能一下躺在地上，用自己弱势群体的身份作为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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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成在这一方面极度精明。
城管要和他讲道理，他就演一个听不进话的倔老头，追着城管队员吐唾沫，要打人。管理人员真要采取措施了，他把纸箱子往马路中间一铺，开始写状子，又或者背诵宪法，大谈合法权利，甚至能在城管队长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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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城管斗智斗勇的王天成是个不折不扣的刁民，但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一身的刺儿。
在生活的压力下，像王天成一样的弱势人群不得不学会审时度势，而在斗争之外的时刻，当他用颤颤巍巍的双手给老伴端药的时候，询问孙女儿学习成绩的时候，他与我们熟悉的普通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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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面临的困境不止来源于他们自身，更来自于这个飞速发展、一往无前的时代。
进退维谷
在网上讨论农村，人们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的话语体系，讲述城市化如何不可避免；人们如果不离开农村，生活会多么悲惨；农村的衰败是如何的必然。
这些不可否认。但是这套话语忽略了过程。
世界不是由数字和语言词句构成的，在真实的世界中，这个过程是一副足以触动每个人恻隐之心的惨烈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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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城市的农村人，在当今的社会语境下注定被边缘化。城市人觉得他们抢占了自己的生存空间，但是要是他们继续留在农村，面对的只是另一种绝望。
王家的第二代很清楚这点，他们铁了心要留在城市里。留在城市，孩子更有可能考个好大学。上一代人托着下一代人，最后在某个时间点上，他们才能真正属于城市，实现属于他们的城市梦。
王天成一家是幸运的，这部纪录片有一个相对光明的结尾：棚子被拆除，王天成一家搬到了别的地方经营，王兆阳夫妇开着水果店赚钱，收入相对稳定，还能一边照顾足够体弱的父亲。孙女萍萍考上了大学，她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分页标题
【松果生活|「刁民」VS 城管：一部纪录片里的城市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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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梦》在武汉首映那天，王天成的儿子王兆阳和孙女萍萍都到了场。在回想当年不易的同时，也觉得“但这个城市给了我们包容，给了我们生存空间，让我们安居乐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天堂，我的天堂就是留在武汉的城市梦，现在我有了一个安定的家，日子过得很安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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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流动是城市化进程中的必然现象。无论走到哪里，所有漂泊的人的梦想都是一致的——需要生存，想要扎根，渴望有个家。而城市终究不是乌托邦。
在高速发展的中国，城市的管理者们最终能做的，也只是追寻那个不同人群、不同利益的艰难的平衡点。
不过现实是，永远不要指望“王天成们”想那么多，为了生存，他们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作者 ? 碳酸狗
编辑 ? 傻狍子
图片 ? 纪录片《城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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