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诗人总有乡愁

真正的诗人总有乡愁 , 或漂泊在旅途 , 或漂泊在内心有人问云门文偃禅师 , 树凋叶落时如何?云门答 , 体露金风 。把自己整个融入到世间万物之中 , 融入到天地自然里 , 即使一无所有 , 也便拥有了一切 。 即使只是一个短暂的存在 , 也便超越了生死 。 生命的存在 , 可以辽阔深远到不需要任何背景 。文 / 文河蝉声仍密 , 绿荫犹浓 , 但秋天已经到了 。立秋之后 , 还得一段时间燠热 , 人们把这种燠热称作秋老虎 。 和纸老虎一样 , 都是比喻 。蝉声虽密 , 但听起来 , 永远有点空洞 。 越密 , 仿佛越空洞 。 黄昏阵雨过后 , 到河边散步 , 走在大树下 , 蝉声一片价响 , 急管繁弦 , 但伫立静听一会儿 , 又不知到底奏的是什么 , 只见眼前满河的流水 , 悠悠向东而去 。 过段时间 , 头上这满树蓊郁青绿的叶子 , 柳叶 , 杨叶 , 银杏叶 , 椿树叶 , 就会慢慢变黄了 , 在风里纷纷飘落 , 仿佛永远也飘不完地飘落 。 蝉声也会慢慢稀疏 , 到最后 , 一缕 , 半缕 , 欲断还连 , 黄昏夕照中 , 明明近在耳畔 , 却又仿佛从某个遥远的地方、某个从未到过的世界 , 飘了过来 , 又飘了过来——
真正的诗人总有乡愁
有人问云门文偃禅师 , 树凋叶落时如何?云门答 , 体露金风 。把自己整个融入到世间万物之中 , 融入到天地自然里 , 即使一无所有 , 也便拥有了一切 。 即使只是一个短暂的存在 , 也便超越了生死 。 生命的存在 , 可以辽阔深远到不需要任何背景 。陶渊明和僧人慧远为方外之交 , 慧远在庐山结白莲社 , 邀约陶渊明 , 陶渊明不入 , 后写《形影神》之诗 , 以示己意 。 陶渊明的“纵浪大化中 , 不喜亦不惧” , 这不也正是云门文偃禅师的“体露金风”之意吗 。农耕文化的古中国 , 季节感一向很强 , 春 , 夏 , 秋 , 冬 , 二十四节气回环往复 , 如一首歌 。 乐府诗里就有《子夜四时歌》 。 四季如歌 , 岁月如歌 , 杯盘草草的阑珊意兴里 , 也还是歌声不断 。 连雄强盖世的魏武帝也怅然道 , 对酒当歌 , 人生几何 。 苦中以作乐 , 安时而处顺 , 入炎热之境 , 作清凉之想 。 人总得要好好活下去 , 总得要自振 。 魏晋文学的自觉时代之后 , 伤春悲秋简直成了我们古典诗词中的一个母题 。 虽说很多也成为了滥调 , 但这也是古典文人一种挥之不去的普遍情感 。
真正的诗人总有乡愁
在我们整个的文化生命中 , 都灌注着自然的声息 , 以至把“天人合一”作为我们生命境界的最高追求 。 据说钱穆先生晚年 , 有一天忽然欣然大喊:“我悟了 , 我悟了!”家人忙奔过去询问 , 悟了什么?答 , 天人合一 。 家人觉得很平常 。 其实 , 这是一种类似于禅宗式的证悟 , 是心证 , 也是一种神秘的心灵体验 , 难以传言 。秋天 , 天变高了 , 月变亮了 。 晌午顶儿还是很热 , 阳光白亮亮的 , 但早晨和夜晚 , 却多了一丝微微的凉意 。 这丝凉意会越来越浓 , 最终变成满天的清霜 。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 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 但又不知道到底少了什么 , 好像某个喧闹的聚会中 , 有谁找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 一直安静地坐着 , 然后 , 又悄然提前离去 。 没有人注意到什么 , 没有人注意到偏远的角落里 , 那把寂寞的空椅子 。带有凉意的都城 , 金陵 , 临安 。 带有凉意的岁月 , 南朝 , 南宋 , 晚明 。 带有凉意的作家 , 川端康成 , 永井荷风 , 布宁 , 阿左林 , 卞之琳……而在张爱玲和白先勇的世界里 , 秋深了 , 那是无尽的苍凉 。 前几天 , 无意间看到姜白石的《跋王献之保母帖》 , 精绝疏秀的笔致间 , 似乎也有淡淡的秋意流转 。 他有诗句 , “平生最识江湖味 , 听得秋声忆故乡” , 真是道尽其身世漂泊之感 。 真正的诗人大都是怀有乡愁的人 , 他们注定要离开自己的家乡 , 不是漂泊在旅途 , 便是漂泊在内心 。
真正的诗人总有乡愁
母亲说 , 秋天一到 , 寸草结籽 。 记得小时候 , 在院子里玩 , 看到有几丛青草 , 果然也就结了籽 , 那个乌釉的咸菜坛子 , 在厨房檐下的墙脚旁静静放着 , 里面还盛有夏天的雨水 。 再过一段时间 , 母亲就该用它腌制过冬的咸菜了 。 秋天的阳光格外收潮 , 而母亲给我洗过的短汗衫 , 晾晒在竹杆上 , 傍晚忘了收回去 , 倒又落上很多露水 。 老枣树下那个青石臼 , 摸一摸 , 也变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