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独山烧掉400亿的烂尾工程应科学“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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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14日无人机拍摄的耗资2亿多元修建的贵州省独山县水司府堂（水司楼）。（IC photo/图）
【南方周末|独山烧掉400亿的烂尾工程应科学“收尾”】独山县这个号称贵州南大门的十八线小城火了。一段“独山县如何烧掉400亿元”的***视频，让独山这个名字在社交网络上再一次刷屏。对此，独山县2020年7月14日回应称，针对此前因盲目举债、乱铺摊子遗留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烂尾工程问题，正在分类分批整改。不过，这些耗资巨大的烂尾形象工程如何整改，是需要智慧和决断的，否则，整改形象工程，可能变成新的形象工程，处置烂尾工程，可能变成新的烂尾工程。
独山县上次引起关注，是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机关报《中国纪检监察报》2019年8月7日刊文披露独山县委原书记潘志立的案情。文章说，潘志立大搞形象工程，盲目举债近2亿元打造“天下第一水司楼”“世界最高琉璃陶建筑”等形象工程、政绩工程；潘志立被免职时（据官方通报，潘于2018年10月被立案审查），独山县债务高达400多亿元，绝大多数融资成本超过10% 。这意味着独山每年光债务利息就高达40亿元，而独山县作为国家级贫困县（2020年3月脱贫摘帽），每年财政总收入不足10亿元， 2019年更是下滑至8.64亿元。
而近日再次刷屏的视频，就是***主持人代大家去看看这些耗资巨大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到底是怎样的。视频中，一座座造型宏大、设计别出心裁的建筑、园区都被荒废，贫困县与宏大项目的荒诞对比，引起全网关注。
对这些烂尾的形象工程要如何处理？独山县在回应中称严格按照“一个项目、一名领导、一个专班、一个方案、一套机制” ，通过续建、缓建、转建和压缩建设规模等方式，分类分批推进整改。目前，续建项目已完工18个，在建项目32个，转建项目17个。
听起来，不少项目的整改都获得了不错的进展。但是，这些烂尾项目的整改，是否真的能够盘活资产？恐怕难以乐观。以“水司楼”为例，官方称已采取市场化运作模式签订合作协议，将于近期进场施工，但是并没有公布合作的细节。合作方是谁，新投入多少资金，重新施工后作何使用，预计未来能收回成本吗？这些信息无一透露。要知道这个设计独特的酒店和规划景区项目，还欠着巨额的债务。而以独山县人均GDP不足3万元的经济发展情况，距附近最大的城市贵阳近130公里、黔南州府40公里、最近的高铁站30多公里、最近的飞机场60多公里（以上数据均为直线距离，实际路程会更远）的地理位置，独山县要发展旅游的前景可想而知。很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是，这个人造的净心谷景区，从开业第一天起就陷入亏损，新的合作方亏光了或者自有或者融资来的钱后，项目再次烂尾。
这个号称“天下第一水司楼”的酒店设计确实有些特色，有不少网友觉得就这样荒废非常可惜，应该“盘活”利用。独山县此前也曾经表示，尽管该县债务余额巨大，但是形成了庞大的资产，有信心能够通过盘活来解决一部分债务。但是，要知道，一个项目，只有能够带来正的现金流，有利润，才有“盘活”的价值，才能真正称为“资产” ，如果一个项目根本不能带来正的现金流，强行继续运营，只会变成无底洞，继续烧掉后续投入的资金，谈何“盘活”？
经济学中有一个概念叫“沉没成本” ，指的是已经产生且无法收回的成本，典型的就是错误决策造成的不可收回的投资。一旦这种情况发生，理性的投资者在判断是否应该继续投入时，应该只判断后续的投入产出是否具有经济性，不应该让沉没成本干扰投资判断。然而，对于不可能完全理性的人来说，要忘记沉没成本是很难的。很多人不甘心之前投入的巨额成本“沉没”掉，试图通过投入更多来将其“盘活” ，结果就是造成进一步的损失。分页标题
独山的这些投资项目也是如此。已经沉没的成本应该就让他去吧，是否有“盘活”的价值，只在于后续的投入能否带来正利润。如果不甘心以前投入的巨额成本沉没，担心“国资”的浪费，而试图通过招商来“盘活” ，必须通过真正的市场化运作。如果没有充分的市场调查显示确实能够盈利，即使招来了商，哪怕独山县政府通过资产处置收回了部分成本，但是引来的资如果亏损，终究难以为继。
在从中央到州各上级政府的关注下，在全国网民的关注下，如何处置这400亿负债所建成的众多烂尾形象工程，独山县新一任领导班子确实压力山大。但是如果想短时间内把大部分烂尾项目成功整改盘活，恐怕对这个刚刚脱贫的县城是个过于严苛的要求，很可能超出其能力。如果强行推进，很可能变成新的形象工程、烂尾工程。有时候，抛掉包袱、轻装上阵，需要更大的智慧和勇气。
辛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