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许子东:谁能想到,“世事难料”在2020成了世界命题


_本文原题:许子东:谁能想到 , “世事难料”在2020成了世界命题

『余华』许子东:谁能想到,“世事难料”在2020成了世界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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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西雅图时报》曾这样评论一部中国小说:能塑造一个既能反映一代人、又代表一个民族的灵魂的人物 , 堪称是一个罕见的文学成就 。
《时代周刊》也曾刊文评价:中国过去六十年所发生的一切灾难 , 都一一发生在福贵和他的家庭身上 。
这本书 , 就是出版于1993年的《活着》 。
【『余华』许子东:谁能想到,“世事难料”在2020成了世界命题】其实在阅读100部20世纪中国小说的过程中 , 我不止一次地想:一个世纪的文学 , 有没有一个总标题?
我之前觉得可以是鲁迅的《药》 , 因为我觉得近代、现代小说都假定中国生病了 , 希望文学是一种“药” 。
后来我又觉得是销量千万的《家》 。 因为中国人的故事大部分都发生在家里 , 围绕着家的范围 , 同时也是围绕着家的人伦关系 。
到了当代 , 我觉得《平凡的世界》也不错 , 考虑到这个作品有广泛的影响 。
但是到了今天 , 我想还是以《活着》作为20世纪中国小说的总标题 。
从理论上讲 , 文学是人学 , 但是晚清定义的主要是“人伦” , 五四描写的是“人生” , 延安以后写“人民” , 而当代文学又再一次回到了“人生”——
作为人 , 首先你得“活着” 。
讲述 | 许子东
来源 | 《20世纪中国小说》106、107集
(完整内容请在看理想App内收听)
1.
60后作家
我一向不主张以70后、80后、90后来划分作家群体 , 但是余华这个1960年很有意思 。
80年代后期 , 文坛有些作家被称之为先锋派 , 包括苏童、格非、孙甘露等等 , 余华是其中的佼佼者 。 他1960年生 , 就是60后作家 , 的确跟那一批85年前后出名的50后作家很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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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写作之前在浙江做了几年牙医 , 不像莫言、贾平凹、张承志、史铁生、韩少功那批人 , 在写作之前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影响终生青春记忆的农村苦难历程 。
所以莫言的创作老是记住他儿时的饥饿痛苦 , 张承志必须坚守红卫兵理想主义 , 史铁生几乎是用残缺的生命在做文学 , 知青题材、农村生活是阿城一辈子的创作源泉 。 相比之下 , 余华更接近于职业小说家 。
与他齐名 , 但年长几岁的这一批作家 , 他们的写作好像是生命注定、青春血肉 , 不得不那么写 。 而余华好像有更多选择 , 他有更多技巧、风格、匠心的考量 , 所以他能写几种很不一样的小说 。
从早年残酷拷打人性暴力的先锋派探索《现实一种》 , 到以展览中国古代酷刑来描写“文革”造成的“新狂人日记”的《一九八六年》;从同情底层民众的写实转向——《许三观卖血记》 , 到将“文革”与“文革”后两个时代对比的《兄弟》 。
但是在余华不同阶段、不同方向的小说实验中 , 《活着》从影响和销量来看是最成功的一部 。
从题材上 , 这部小说描述了福贵一家人历经国共内战、土改、大跃进、自然灾害、“文革”和改革开放整整六个历史阶段 。 这六个历史阶段都存在于我们过去半年读过的这几十部小说里 。
从《小二黑结婚》《财主底儿女们》《围城》开始 , 整个当代文学一直都在讲这六个阶段的中国故事 。
所以我不得不承认 , 《活着》好像是一部几十年当代小说的精简缩写本 , 将我们读过的那么多杰出的中国小说简明扼要地再说一遍 。
2.
“他是那种能够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
《活着》的叙事方法是两个“我”:一个是下乡采风的文青 , 另外一个是向这个文青讲述自己一生故事的老农民 。 文青当然代表了对老农民的一种观照和感慨 , 但是他很少打断 , 也很少议论 。分页标题
在解放前 , 或者说旧社会 , 福贵是一个地主的败家子 , 家有百多亩地 , 而福贵只热衷于嫖和赌 。
“这个嫖和赌 , 就像是胳膊和肩膀连在一起 , 怎么都分不开 。 后来我更喜欢赌博了 , 嫖妓只是为了轻松一下 , 就跟水喝多了要去方便一下一样 , 说白了就是撒尿 。
赌博就完全不一样了 , 我是又痛快又紧张 , 特别是那个紧张 , 有一股叫我说不出来的舒坦 。 ”
这里我们已经看到 , 作家在小心地寻找一种农民能够说的文艺腔 , 比如“撒尿”这个词比较农民 , “又痛快又紧张” , 就稍稍有点文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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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活着》 , 导演:张艺谋
作为地主儿子 , 福贵显然不像路翎笔下的“财主底儿女们”那样在时代大潮当中挣扎沉浮;也不像后来《古船》描写的抱朴一样 , 受很多迫害 , 还苦读《共产党宣言》 。
福贵的腐败少爷形象 , 我们熟悉 , 想想左联文学的《官官的补品》 , 也是第一人称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恶行 , 说明这是作家余华比较陌生的一个历史阶段 。
就像同时期的王安忆在《长恨歌》里写旧上海选美一样 , 他们主要是依靠第二手的文本材料 , 也就是依靠批判民国的左翼文学去想象 , 但这也大致符合后来几十年多数中国人对万恶旧社会的公众想象 。
余华的这个旧社会的故事 , 和吴组缃、萧红、茅盾他们的左联文学基本上吻合 。 除了贤妻家珍 , 这是一个重要的伏笔 。
开头 , 听故事的文青“我”就加了一段议论:
“在后来的日子里 , 我确实遇到了许多像福贵那样的老人 , 他们穿得和福贵一样的衣裤 , 裤裆都快耷拉到膝盖了 。 他们脸上的皱纹里积满了阳光和泥土 , 他们向我微笑时 , 我看到空洞的嘴里牙齿所剩无几 。
他们时常流出混浊的眼泪 ,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时常悲伤 , 他们在高兴时甚至是在什么事都没有的平静时刻 , 也会泪流而出 , 然后举起和乡间泥路一样粗糙的手指 , 擦去眼泪 , 如同弹去身上的稻草 。 ”
现实当中 , 福贵也就是“福贵们”中间的一个 。 所以余华一直说他要写一种真实 , 他说我的真实不是生活里的真实 , 生活实际上是不真实的 。
余华又写到了福贵的特别:“他是那种能够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 。 ”
这句话很精辟 , 在某种意义上 ,我们所读的大部分杰出的当代小说 , 都是希望中国人能够看到自己过去的模样 。
3.
福贵一家的悲惨生活:
多厄运 , 少恶行
世事难料是《活着》非常重要的一个主题 。
没落后的福贵种着土改分来的五亩地 , 带着贤惠妻子家珍、聋哑女儿和小儿子有庆 , 如何开始他的“创业史”?又如何走向50年代新生活?
地主儿子福贵赌光了家产 , 捡回了两次命:第一次是在战场上没被打死 , 第二次是赢钱的赌棍当了地主被枪毙了 , 福贵一家人开始了穷人的新生活 。
大概在50年代中期 , 正当梁生宝要带着贫苦农户走向金光大道的时候 , 福贵一家的生活出现了实际的困难 。 这个曾经嫖赌成性的地主少爷很快变成了头发花白的劳苦农民 。
为了省钱让儿子读书 , 福贵跟家珍商量 , 想把女儿凤霞送人 。 小说里将凤霞送人时 , 女儿的眼泪在脸上哗哗地流 。
到了别人家 , 凤霞要伺候两个老人 。 这边 , 小家伙有庆也不干了 , 他说:“我不上学 , 我要姐姐 。 ”福贵就打 , 打得儿子上学以后 , 屁股都没法坐在椅子上了 。
过了几个月 , 女儿凤霞跑回来 , 福贵还是要送她回去 。
“那一路走得真是叫我心里难受 , 我不让自己去看凤霞 , 一直往前走 , 走着走着天黑了 , 风飕飕地吹在我脸上 , 又灌到脖子里去 。 凤霞双手捏住我的袖管 , 一点声音也没有 。 ” 分页标题
因为她走路脚痛了 , 福贵又揉揉女儿的脚 , 最后就背起女儿走 。
“看看离那户人家近了 , 我就在路灯下把凤霞放下来 , 把她看了又看 , 凤霞是个好孩子 , 到了那时候也没哭 , 只是睁大眼睛看我 , 我伸手去摸她的脸 , 她也伸过手来摸我的脸 。 ”
这里可以看到 , 叙事简单 , 像老农 , 又有戏剧性 。 在朴素和煽情之间的分寸 , 余华很能把握 。
《活着》就是由几十个这样的用叙事来抒情的细节连贯而成——
回到家里 , 家珍看到我们怔住了 , 我说:“就是全家饿死 , 也不送凤霞回去 。 ”
在中国人的宗教里 , “活着”从来不是个人的事情 , 而是一家人的事情 。
小说的第三个阶段是人民公社 。五亩地归公 , 乡亲们都吃共产主义食堂 。
这时的余华其实还没出生 , 他要靠第二、第三手材料来描写“大跃进” 。 但是《活着》这时就和《创业史》分道扬镳了 。
余华写“大跃进” , 基本和高晓声的《李顺大造屋》 , 张炜的《古船》一个基调 , 但是没有《古船》那么夸张、荒诞 , 因为他要保持福贵的麻木和无知的状态 。
同样写“大跃进”的疯狂和后来的灾难 , 余华是写荒诞 。 不议论 , 多细节 , 少背景 , 不寻原因 。 这大概也是《活着》在写了那么多灾难之后 , 今天还可以成为畅销书的原因 。
“大跃进”阶段 , 任劳任怨的家珍病了 , 软骨病 。 所以小说写:“看着家珍瘦得都没肉的脸 , 我想她嫁给我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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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活着》 , 导演:张艺谋
没过多久 , 饥饿的浪潮来了 , 小说悄悄地转入了第四个历史时期——“三年自然灾害” 。
当然 , “自然灾害”是一个习惯性说法 , 至于灾害里有多少是天灾 , 多少是人为的灾祸 , 就不是《活着》要直接回答的问题了 。
从福贵父子卖羊换米起 , 《活着》就越来越回归到五四文学的“人生”这个主题了 。 人首先是要“生” 。
换了几十斤小米 , 不到三个月又吃完了 , 之后就挖野菜 。 挖地瓜的时候 , 就跟一个平常不坏的王四打起来 , 差点出人命 。 人为了一个地瓜 , 能冒着死的风险 。
山穷水尽的时候 , 家珍生病了也硬撑着进城 , 从父母口中挖出一些小米 , 放在胸口带回来 。 但是一煮粥 , 烟囱冒烟 , 村民都看见 , 饿极了的队长也上来要分上一口 。
从公社到“自然灾害” , 农民无穷无尽地受苦 , 但是小说里没有一个坏人——多厄运 , 少恶行 。
4.
悲惨年代的善良家人:
多美德 , 少英雄
再进一步说就是小说的第三层主题了: 多美德 , 少英雄 。
余华被人称为先锋派作家 , 早期的《现实一种》里的人性解剖真的写得很残酷 。 但实际上 , 这一辈作家当中 , 余华最擅长写老百姓的善良美德 。
福贵的妻子家珍就是一个这样的好人 。
很多人可能并不相信百分之百的好人 , 婚姻、爱情更难有纯粹的高尚 , 但《活着》里的家珍 , 她不仅是个好人 , 而且几乎令人相信这样的好人真的存在 。
小说开始时 , 她跪求败家子戒赌 , 被打耳光也不怨恨 , 几乎是圣人的境界 。 之后丈夫失踪 , 被抓了壮丁 , 几年里 , 她独自带大儿女 , 多少艰辛 。
后来女儿聋哑 , 被人欺 , 儿子养羊 , 又归公 。 一会儿煮钢铁 , 一会儿挖野菜 。 就像福贵自己说过的 , 她本来也是富家女 , 嫁了男人以后 , 没有一天好日子 , 可是从来不抱怨 。
到“三年自然灾害” , 家珍病倒了 , 但还是要去挣工分 , 还到娘家去求救 , 最后摔倒 , 起不来了 。 福贵说:“家珍算是硬的 , 到了那种时候也不叫一声苦 。 ”
她还要把自己的衣服拆了给儿女做衣服 。 衣服没有做成 , 家珍连针都拿不起了 , 她说: 分页标题
“我死后不要用麻袋包我 , 麻袋上都是死结 , 我到了阴间解不开 , 拿一块干净的布就行了 , 埋掉前替我洗洗身子 。 ”
本来觉得这已经是非常惨的临终之言了 , 可是最近看到意大利新闻 , 有很多人进了棺材 , 家人连面都见不到 , 真是世事难料 。
在《活着》这本小说里 , 在家珍身上 , 读者几乎找不到缺点 。
照理说 , 这样写人物不大能够令人信服 。 余华 , 或者说福贵 , 就是用很多世事难料的细节 , 一波接一波 , 完全出乎读者期待 。
某一天 , 有庆学校的校长 , 他是县长的女人 , 生孩子大出血 , 教师就集中学生在操场上要他们去献血 。 学生们很踊跃 , 跑去医院 , 有庆也被抽血了 。
抽一点血就抽一点 , 医院里的人为了救县长女人的命 , 一抽上我儿子的血就不停了 。 抽着抽着有庆的脸就白了 , 他还硬挺着不说 , 后来连嘴唇也白了 , 他才哆嗦着说:
“我头晕 。 ”
抽血的人对他说:“抽血都头晕 。 ”
结果有庆脑袋一歪摔在地上 , 医生才发现心跳都没了 。
大概是多年后的回述 , 老汉也没有加多少感慨用语 , 只说他找到医院去 , 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一个医生 , 问清了名字 , 医生说:你有几个儿子?然后说:“你为什么只生一个儿子?”
不仅老婆家珍 , 儿子有庆也是一个没有缺点的、善良至极的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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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才说《活着》一直只述厄运 , 不查原因 , 只见苦难 , 不见恶人 。 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坑害百姓的符号——县长和县长女人 。
突然间 , 干群矛盾突出了 , 是不是需要有点问责了?
正当福贵怒火朝天的时候 , 找到了县长 。 结果发现县长是当年一起在战壕里的小战士春生 。
这一下子 , 淡化了本该激化的民众和政府的矛盾、官民的冲突 。
既然是当年共生死的战友 , 小说写他们回忆起了往事:
说着我们两个人都笑了 , 笑着笑着我想起了死去的儿子 , 我抹着眼睛又哭了 , 春生的手放到我肩上 , 我说:“春生 , 我儿子死了 , 我只有一个儿子 。 ”
春生叹口气说:“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春生 , 你欠了我一条命 , 你下辈子再还给我吧 。 ”
这种细节 , 一个连一个 , 多而且惨 。 叙事节奏推进得很快 , 所以人物性格虽然刻画得不太完美 , 人们还是很容易被感动 。
接下来写福贵背着儿子的尸体回村庄 , 在父母坟头埋了 。 他想瞒家珍 , 但瞒不了 。 所以就背着老婆去上坟 。 回家的路上 , 家珍哭着说:“有庆不会在这条路上跑来了 。 ”我们知道他之前不穿鞋子地跑步 。
福贵说:“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 , 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 , 月光照在路上 , 像是撒满了盐 。 ”
有次我请余华到我的大学做讲座 , 他特别提到了最后这句话 。 他说把月光写成像是洒满了盐 , 是经过反复推敲的 。
怎么让一个农民在这样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写月亮呢?古今中外 , 写月光千万种 , 说它像盐 , 真是很特别了——要写出农民心理 , 又要让作家抒情 。
5.
活着 , 2020
我们说过《活着》的一个情节框架就是世事难料 。
从福贵的父亲、龙二到有庆 , 再到凤霞、春生、家珍 , 再到二喜、苦根 , 福贵眼看着跟他生命有关系的人七八个先后死去 。
“八死一生” , 老人最后买了一头牛 , 孤苦伶仃地活着 。
回顾一下:这部小说为什么持久畅销?《活着》到底怎么样简化缩写了当代文学几十部作品中的中国故事?而《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活着》的情节 , 第一特点是多厄运 , 少恶人 。
小说的确写了一个家庭经历了内战、土改、“大跃进”、“三年自然灾害”、“文革”和包产到户各个历史阶段 , 他一家人受的苦难 , 大概比任何一本小说都还要多 。分页标题
但是作家并不特别强调这些苦难的社会背景 , 也没有突出的坏人恶行 。 这叫“多荒诞 , 少议论 , 多细节 , 少分析 , 多流泪 , 少问责” 。
所以苦难就等同于厄运 , 好像充满了偶然性 。
这样一来 , 一个人、一个家庭的苦难就和社会、政治、历史的背景拉开了距离 。 所以这部小说是可以承受的沉重宣泄 , 但又不直接关乎体制 。
第二 , 《活着》的特点是赞美德 , 无英雄 。 像家珍、有庆、凤霞 , 甚至苦根 , 福贵身边的家人、穷人 , 全都是道德完美、善良无暇 。
说得再主旋律一点 , 就是厄运不断 , 仍然心灵美 。 他们道德高尚 , 但他们身份平凡 , 命如野草 , 他们不想 , 也做不了英雄 。

『余华』许子东:谁能想到,“世事难料”在2020成了世界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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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 , 余华的《活着》最受欢迎的关键两点 , 就是厄运和美德 。
中国人对贫穷、苦难有太多的记忆 , 对人伦的美德又有太多的期盼 。
虽然没有谁的家里真的连遭那么多厄运 , 但是谁的家里在这几十年风雨中 , 都可能会经受各种灾祸病难 。 谁都需要咬咬牙 , 抓住亲人的手活着 。
从农民角度看共和国史 , 虽然很多灾祸、很多危难 , 但是家人没有背叛 , 道德没有崩溃 。 凡是人民自觉而且持久喜欢的作品 , 总有它的能量 。
从艺术上来讲 , 我们说《活着》是对很多其他小说的成功简化 。
“世事难料” , 在《活着》里面 , 本来只是将苦难偶然化的一个情节手段 , 没想到到了2020年再读 , “世事难料”就成了世界命题了 。
谁也想不到“活着”这个主题超出了中国故事的范围 , 这也真的是“世事难料” 。现在世界范围内 , 人们也盼望只有厄运 , 没有恶行;只有美德 , 没有英雄 。
*内容摘编自许子东主讲节目《20世纪中国小说》 , 内容有删减 , 完整内容可至看理想App内收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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