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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德·布鲁姆」“写出光芒来”:2019收获文学排行榜“四榜”榜首作家的讲述//热点频道 /
2019年正值巴老诞辰115周年 , 《收获》杂志也已走过62载春秋 , 时光流转 , 风雨依然 , 初心不改 。 《收获》名誉主编李小林曾总结《收获》的宗旨:“不趋时 , 不媚俗 , 不跟风 。 ”无论文学审美、叙事以及表达如何改变 , 巴金先生的那句“把心交给读者” , 始终指引着《收获》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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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榜 榜首
阿来《云中记》 《十月》2019年第1期 十月文艺出版社
阿来感言:《云中记》得奖 , 谈谈语言
我亲历了汶川地震 , 亲眼目睹过非常震憾的死亡场面 , 见证过最绝望最悲痛的时刻 , 也亲见人类在自救和互救时最悲壮的抗争与最无私的友爱 。 因此常常产生书写的冲动 , 但多次抑制这种冲动 , 是因为我没有找到恰当的语言 。 为此 , 还得承受常常袭上心头的负疚之感 。 分页标题#e#
这次地震 , 很多乡镇村庄劫后重生 , 也有城镇与村庄 , 与许多人 , 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 我想写这种消失 。 我想在写这种消失时 , 不止是沉湎于凄凉的悲悼 , 而要写出生命的庄严 , 写出人类精神的崇高与伟大 。 在写到一个个肉身的殒灭与毁伤时 , 要写出情感的深沉与意志的坚强 , 写到灵魂和精神的方向 , 这需要一种颂诗式的语调 。 在至暗时刻 , 让人性之光 , 从微弱到强烈 , 把世界照亮 。 即便这光芒难以照亮现实世界 , 至少也要把我自己创造的那个世界照亮 。 要写出这种光明 , 唯一可以仰仗的是语言 。 必须雅正庄重 。 必须使情感充溢饱满 , 同时又节制而含蓄 。 必须使语言在呈现事物的同时 , 发出声音 , 如颂诗般吟唱 。
这样的语言在神话中存在过 , 在宗教性的歌唱中存在过 。 当神话时代成为过去 , 如何重铸一种庄重的语言来书写当下的日常 , 书写灾难 , 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 科学时代 , 神性之光已经黯淡 。 如果文学执意要歌颂奥德赛式的英雄 , 自然就要与当下流行的审美保持一定的距离 。
美国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在《史诗》一书中说:“史诗——无论古老或现代的史诗——所具备按下义性特征是英雄精神 , 这股精神就是凌越反讽 。 ”他还说 , 无论是但丁 , 弥尔顿还是沃尔特·惠特曼 , 都充满了这种精神 。 如果说但丁和弥尔顿于我多少有些隔膜 , 但惠特曼是我理解并热爱的 。 布鲁姆说 , 惠特曼式的英雄精神“可以定义为不懈” , “或可欣赏之为不懈的视野 。 在这样的视野里 , 所见的一切都因为一种精神气质而变得更加强烈” 。
我出身的族群中有种古老的崇拜体系 , 是前佛教的信仰 , 它的核心要义不是臣服于某个代表终极秩序和神圣权力的神或教宗 , 而是尊崇与人类生命同在的自然之物 。 这种信仰相信与血肉与欲望之躯同时存在的 , 还有一个美丽的灵魂 。 同时拥有这两者 , 才是一个真正的人 。 他们的神也是在部族历史上存在过的 , 与自己有着血缘传承的真正英雄 。 这种信仰与纯粹的宗教不同之处在于 , 后者需要的只是顺人 , 而前者却能激发凡人身上潜在英雄品质 。
这和斯宾诺莎提倡的自然神性是契合的 。
斯宾诺沙说:“同深挚的感情结合在一起 , 对经验世界中显示出来的高超理性的坚定信仰 , 这就是我的上帝概念 。 照通常的说法 , 这可以叫做‘泛神论’的概念 。 ”
表达或相信这种泛神的价值观 , 必须配合以一种诗性的语言 。 我熟悉这样的语言系统 。 进入《云中记》的写作时 , 我可以从我叫做嘉绒语的第一母语中把那种泛神泛灵的观念——不对 , 说观念是不正确的 , 应该是泛神泛灵的感知方式转移到中文中来 。 这并不是说把这个语言系统照搬过来就可以了 。 一种古老的语言 , 它已不能充分胜任从当下充满世俗性的社会生活中发现诗意与神性 , 它的一些特殊况味也很难在中一个语言系统中完美呈现 。 更何况 , 在书写地震时 , 它还会与一整套科学的地理术语相碰撞 , 这其中 , 既有可能性的诱惑 , 同时也四处暗伏着失败的陷阱 。 分页标题#e#
虽然如此 , 我还是把这种语言 , 这种语言的感知世界的方式作为我的出发点 。
使我能随着场景的展开 , 随着人物的行动 , 时时捕捉着那些超越实际生活层面 , 超过基本事实的超验性的、形而上的东西 , 并时时加以呈现 。 在这样的情境中 , 语言自向便能产生意义 , 而不被一般性的经验所拘泥 。 不会由于对现实主义过于狭窄的理解 , 因为执着于现实的重现而被现象所淹没 。
这种语言调性的建立 , 古典中文给我提供了很好的帮助 。 在中国古典诗歌中 , 有许多一个人的生命与周遭事物相遇相契 , 物我相融的伟大时刻 。
是“留连戏蝶时时舞 , 自在娇莺恰恰啼”那样的时刻 。 是“感时花溅泪 , 恨别鸟惊心”那样的时刻 。
这样伟大的时候 , 是身心俱在 , 感官全开 , 是语言与情感和意义相融相生 , 而中国叙事文学“且听下回分解”式的方法从未取得过这样伟大的语言胜利 。
《云中记》这本书 , 在表现人与灵魂 , 人与大地关系时 , 必须把眼光投向更普遍的生命现象 , 必须把眼光投向于人对自身情感与灵魂的自省 。 此时 , 中国作事文学中汲汲于人与人关系的那些招术就失灵了 。 只有中国诗歌中那些伟大的启示性召唤性的经验 , 正是我所需要的 , 这种在叙事状物的同时 , 还能很好进行情感抒发与控制的能力正是我所需要的 。 我发现 , 中国文学在诗歌中达到的巅峰时刻 , 手段并不复杂:赋、比、兴 , 加上有形状 , 有声音 , 有隐而不显的多重意味的语词 。 更重要支撑 , 是对美的信仰 。 至美至善 , 至善至美 。 至少在这本书里 , 我不要自己是一个怀疑论者 。 我要沿着一条语词开辟的美学大道护送我的主人公一路向上 。
“花近高楼伤客心 , 万方多难此登临 。 ”
“羌妇语还哭 , 胡儿行且歌 。 ”
巨大的灾难 , 众多的死亡当然是让人“语还哭”的 , 但灾难的书写不能仅止于绝望 , 更要写出“行且歌”的不屈与昂扬 。
这种叙写与抒发可以同时兼顾的优越特点 , 我认为正是中文所擅长的 , 需要珍视与发扬的 。 《文心雕龙》中说:“傍及万品 , 动植皆文” , 我想就是这个意思 。 分页标题#e#
尽管我们对如何完成一部小说有很多讨论 , 但更多还是集中在内容方面 。 而我向来以为 , 对一个写作者来说 , 最最重要的还是语言 。 有人写作所需的材料与构想 , 最终要等待的还是特定语言方式的出现 。 在写作进程中 , 语词间时时有灵光跳跃闪烁 , 一个写作者就是一个灵光捕手 , 手里有的只是一张随时可以撒开的网 , 在语词的海洋中捕捉灵光 。 一网下去 , 捕捉住了什么 , 打开看看 , 在意外之外 , 捕住了什么?通感 。 象征 。 隐喻 。 或者只是一个准确的词 。 或者是一个形象全出的字 。 暗示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暗示 。 瞬息之间 , 那个被无数次使用而又麻木的词又活过来了 。 那个老旧的字 , 站在那里 , 摇撼它 , 它会发出新的声音 , 新的声调带着新的质感 。 如此 , 一个有着新鲜感的文本渐渐生成 。 语词是它的地基 , 语词是它的门户 , 语词是它的穹顶 。
哈罗德·布鲁姆列出三条好小说的标准 , 第一条就是“审美的光芒” 。 我想 , 这个光芒必然是来自语言 。
最后补充一句 , 前面说 , 嘉绒语是我的第一母语 。 这种语言 , 是我最初进入这个世界 , 感知这个世界的路径 。 当我开始写作 , 作为一个中国人 , 我用中文写作 。 我更喜欢把许多人称为汉语这种语言叫做中文 , 因为它也是全中华共同使用的语言 。 在这个意义上 , 我把中文叫做我的第二母语 。 我的幸运在于 , 这两种语言都在不同方面给了我伟大的滋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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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非虚构榜 榜首
万方《你和我》 《收获》2019年第4期
万方感言: 分页标题#e#
仔细回想 , 写这篇非虚构长篇的念头大约十年前出现的 , 动念的原因很单纯 , 就是想写我妈妈 ,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转变 。 之前我一直被一种观念所控制 , 就是所谓的隐私吧 。 我总觉得妈妈和爸爸的事是他们俩的私事 , 在各种采访中 , 包括田本相先生写曹禺传的时候 , 我都拒绝谈 。 很难说清转变因什么而发生 , 但确实发生了 , 我觉得我要写妈妈 , 与其让别人道听途说地写 , 为什么我 , 她的女儿不写呢?问题是怎么写?其实有一点我是很清醒的 , 要写就要真实 , 否则就不写 , 我不能容忍一点自我欺骗 。 所以问题不是怎么写 , 而是敢不敢 。 就是说足足花了十年时间 , 我才有了面对真相的勇气 。
我在文中说:有些事只有相信才存在 。 是这样的 , 就如伟大的《罗生门》所启示的 , 每个人的眼里有不同的真相 。 但是我更相信 , 对真相的好奇、探寻 , 是人的天性 。 反过来说 , 真相是存在的 , 完完整整地存在着 。 然而 , 纵使我有万分的决心、勇气和真诚 , 我也只能找到它的一部分 。 对我来说 , 那是真实的一部分 , 这就够了 。
写完这本书 , 挖出了深埋心底的隐痛 , 我发觉自己变得比以前强大了 , 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收获 , 很好 。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朋友李小林 , 感谢责任编辑钟红明 , 最感谢的是《收获》 , 从我的第一篇小说到今天 , 一点不夸张地说是《收获》看着我成长 。 还要感谢各位评委 , 谢谢你们 。
《你和我》明年将要由十月文艺出版社出书 , 我期待有更多人 , 读者朋友 , 通过《你和我》去接近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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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榜 榜首
田耳《开屏术》 《钟山》2019年第4期 分页标题#e#
田耳感言:
我99年开始写小说 , 2005年在《收获》发表短篇《衣钵》后打开了发表的局面 。 像是黑暗中看到光亮 , 看到成为作家的可能 。 《收获》排行榜四届以来 , 我也三次上榜 。 上次上榜的《一天》是极度写实的风格 , 这两年我则做了由实转虚的努力 。 《开屏术》仅有一个原型人物的背影 , 其它放开虚构 。 写出来又得到收获排行榜及时的鼓励 , 在此深表感谢 。 今天来到现场 , 比许多文学奖更为隆重 , 妙就妙在仍叫做排行榜 , 如果换作“收获文学奖” , 拿第二次就会显得贪得无厌 , 但叫做“文学排行榜” , 则可不断努力 , 不断争取 。
再次感谢《收获》 , 再次感谢在座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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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榜 榜首
迟子建《炖马靴》 《钟山》2019年第1期
迟子建感言:
「哈罗德·布鲁姆」“写出光芒来”:2019收获文学排行榜“四榜”榜首作家的讲述。作家就像厨师 , 针对不同食材 , 采取不同的烹饪方式 , 或者煎炒烹炸 , 或呛焖蒸煮 。 这次我面对的食材是战争年代敌军的一双马靴 。 我在寒夜燃起篝火 , 用雪水和松枝炖它 , 让人性的蒸汽在印着人迹和兽迹的雪原弥漫 , 升腾 。 感谢《收获》杂志 , 感谢收获文学排行榜的各位评委老师们 , 并给它以肯定和鼓励 。
「哈罗德·布鲁姆」“写出光芒来”:2019收获文学排行榜“四榜”榜首作家的讲述。今天是平安夜 , 将《炖马靴》结尾的一句话送与爱着文学的朋友们 , 作为祝福:“人呐 , 的想着给自己的后路 , 留点骨头!” 分页标题#e#
来源:(收获)
【】网址:/a/2019/1225/j1326057.html
标题:「哈罗德·布鲁姆」“写出光芒来”:2019收获文学排行榜“四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