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一家日企曝造假丑闻，“老害”害了“日本制造” 每一次日企被曝光的有组织造假事件

退休的高层领导继续在公司担任“顾问”或“谏言者”，对公司经营指手画脚，这似乎是日本特有的制度。日本的公司法当中，并没有关于此类职务的定义。然而，日本经济产业省2016年实施的调查显示，80%的上市公司都雇佣了“顾问”或“谏言者”。虽然报酬的详细情况不明，但是为他们终生提供3000万日元年俸的企业不在少数。“顾问”和“谏言者”究竟何德何能，真的值得这么大的投入吗？

名副其实的“终生雇佣制”

提到企业内部“金字塔”的顶点，欧美是CEO，那么日本就是“社长”了。不过，日本的社长们头顶上还有会长、谏言者、顾问、名誉会长、名誉顾问等等顶着五花八门的头衔的大人物。在不少企业中，这些人甚至拥有凌驾于社长之上的权力。

日本的退休年龄是60岁，能够领取养老金的年龄是65岁。工薪阶层退休之后，继续与公司签订短期契约，领取退休前50%～60%程度的报酬，继续工作到65岁的人占绝大多数。因此，日企往往自称是“终生雇佣制”。

实际上，真正享受“终生雇佣制”的只有“顾问”和“谏言者”而已，不少企业都会一辈子供养着他们。例如，ONWARD樫山公司的前社长马场彰退休之后，继续历任董事会会长、董事名誉会长，统领经营大权。如今虽然已是82岁高龄，依然担任着名誉顾问。据说，这位顾问的办公室比社长还大，还配有专车和秘书。

公司法中不存在的职务

上市公司的最高决议机构是董事会。大多数日企的社长们也身兼董事长一职。上市公司的一项法定义务是在“有价证券报告书”中明确记载董事会成员的姓名和报酬数额。

不过，“顾问”和“谏言者”并不属于董事会成员，公布其人数、职务范围、报酬等信息的企业寥寥无几。不仅股东和投资家对此一无所知，公司内部员工对“顾问”和“谏言者”的具体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2016年，日本经济产业省对东京证券交易市场一部和二部的2502家上市公司发出了调查问卷，收到了874份回答，回答率只有34.9%。这还是经济产业省事先给关联团体通气，要求他们协助调查之后的结果。可见，大多数企业对于组织内的“顾问”和“谏言者”都是讳莫如深的。

调查结果表明，78%的企业都存在“顾问/谏言者”制度。现在有“顾问”和“谏言者”在任的企业占62%，其中“顾问”和“谏言者”曾经有社长或CEO经验的占58%。向“顾问”和“谏言者”支付薪酬的企业比例超过80%。至于报酬水准，回答“基于退任时的报酬水准”的比例最高，达27%。根据产劳综合研究所2015年的调查，上市公司会长的平均薪资为3693万日元，社长则为3476万日元。据不完全统计，大企业的常任“顾问”和“谏言者”的薪资水准约在2000万～3000万日元之间。

暧昧不明的职责范畴

这些“顾问”和“谏言者”在企业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呢？根据调查结果，最多的是“对现行经营方针的指导（36%），”其次是“打点与财经界人士和业界关联团体的关节（35%）”和“维持、增进与顾客的合作关系（27%）”。此外，“对中长期（三年以上）的经营战略·计划进行谏言”占比14%，“对年度经营战略·计划进行谏言”占比13%，超过一成的“顾问”和“谏言者”能够直接过问企业的经营战略。

可以看出“顾问”和“谏言者”的职责主要是为企业高层出谋划策、财经界活动以及维系、开拓客源。然而，“顾问”和“谏言者”并非董事会成员，他们的“出谋划策”对公司高层有多大的影响，不甚清楚。

另外，有39家企业回答“顾问”和“谏言者”的作用包括“对领导层人事异动提供意见”，回答“对普通员工和关联企业高层的人事异动提供意见”的也有29家企业。这无疑是更加明显的越权行为。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回答“不清楚”的企业竟然有17%（116家）。

即便是公司的领导，对于“顾问”和“谏言者”的职责也是一窍不通。还有一种可能，领导们虽然明白这些大人物纯属尸位素餐，但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供养着他们。

“三件套”豪华待遇

近半数的“顾问”和“谏言者”拥有三件套待遇，即个人办公室、秘书、公车。

至于任期，48%的企业有明确的规定。任期长度不一而足，大致在1年以上至5年以上。此外，回答“没有规定任期”的企业有28%，“不清楚”的企业有9%。回答“终生”的也有两家公司。没有规定任期就意味着，只要愿意就可以一直留在公司里，除非公司想让你卷铺盖走人。

“顾问”和“谏言者”虽然都曾是响当当的人物，为企业的发展做出过贡献，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心的疲惫也是显而易见的。曾在某家大企业为80岁的“谏言者”担任过秘书的女性表示，“（谏言者）虽然坐着公车上班，但基本上无事可做。公司高层基本不会来访。以前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的退休社长和过去的同事有时会来做客，应付客人就是全部的工作内容了。由于完全不懂电脑，收发邮件全是秘书的工作。虽然公司有活动或者同期聚会时会去出差，不过预定出差的机票和新干线车票也是秘书的职责。实话实说，（谏言者）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还需要秘书天天照看着。”

“优雅的退休生活”也许时日无多

每天无所事事能还得到“饮食起居公司全包”的待遇，着实是令人艳羡不已。日本人口中“优雅的退休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过，对于“顾问”和“谏言者”的批判也在与日俱增。完全没有得到股东信任的“顾问”和“谏言者”，却能够堂而皇之地干预企业的决策，这显然是与企业管治的宗旨背道而驰的。

三菱东京UFJ银行和武田药品工业等大企业已经开始考虑废除或大幅更改“顾问/谏言者”制度。今年6月，安倍政府公布的《未来投资战略2017》中提出，近期内创立“退任的社长、CEO出任顾问或谏言者时，明确公布其职衔、地位、业务内容”的制度，并计划于明年开始实施。

作为响应，东京证券交易所也在企业提出的《关于企业统治的报告书中》新设了“前社长·CEO的现在职位、地位、业务内容、雇佣形态·条件（常任／非常任，有无报酬）、任期、报酬总额”的项目。新的报告书将于明年1月正式投入使用。

不过，在报告书中填写这些信息只是企业的自愿行为，并非强制。有人认为，即使设立这种信息公开制度，也不能防止上市公司采用混淆视听的办法。

对此，东京证券交易所的关系人士表示，“虽然信息公布纯属自愿，但是什么都不写的话无疑会遭受质疑。因此，经济团体和业界团体可能会给关联企业提供如何在报告书中蒙混过关的指南，报告书也就失去本来的意义了。”

作为日企的独特习俗，“顾问”和“谏言者”的存在已经根深蒂固，推行改革无疑是困难重重的。日本的工薪阶层们也许会觉得，这些生活在云端的大人物，和自己的生活并无交集。然而，大量普通职员一到退休年龄就与公司再无瓜葛，而这些大人物们即便退休也能继续在公司养尊处优，受公司照顾直到离世为止。就算他们在退休前为企业做出了卓越贡献，退休后的“好生养”算是企业报偿他们的，但是，随着东芝的假账问题、三菱汽车的虚假燃效问题、神户制钢的以次充好问题一一曝光，而且每一次日企被曝光的有组织造假事件，都与“顾问”和“谏言者”的影响脱不了干系。这些“老害”的存在，无疑是拖累日本制造业竞争力的巨大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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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发于即将出版的《环球财经》2017年12月刊，文章原标题：《具有日本特色的企业“老害”》/作者：张云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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