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关系网络(上) 12月12日

  12月12日，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李锌已经神神秘秘地从南门的中华园附近的小区，开上他新按揭购买的两厢标致车，来到了四川大学附近的望江公园。

    成都望江公园位于东南角的锦江南岸，在一环路和二环路之间的九眼桥附近，望江楼公园的主要建筑是为纪念唐代著名女诗人薛涛而建。相传唐代女诗人薛涛曾在此汲取井水，手制诗签，留下了很多幽怨动人的诗句。明清两代先后在这里建起了崇丽阁、濯锦楼、浣笺亭、五云仙馆、流杯池和泉香榭等建筑。民国时辟为望江楼公园，成为市内著名的风景点。

    公园占地12 万平方米，大部分地面被竹林覆盖，是国内名竹荟萃之地，因此被称为“竹子公园”，或叫“锦城竹园”。园内的竹子品种有150 余种之多，其中不乏海内珍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四季苍翠，情趣无穷，徜徉其间，使人俗念顿消。是成都观竹最佳处。这里因为风景优美，也一直是人们休闲和晨练的地方。

    冬天阴冷，公园里面做晨练的人还是很多。李锌在一大片竹子包围的一小块空地上，半真半假地比划着拳脚。李锌还没有满25岁，年轻人能够早起，实在是凤毛麟角，为数不多啊。所以，周围的中老年人都有些好奇地打量他。只有他最清楚，自己来这里锻炼的真实目的，当然，这与金钱和生意有关，更准确地说是为了寻找那位与金钱有关系的贵人。

    李锌从小懂得家传世袭的气功，他每天尽量坚持锻炼，颇有心得。他特别的敏感，这种超常的感觉助他做资金放贷生意快速入门。现在，同样的感觉又让他发现了他希望尽快接触的贵人，四川大学的一位著名的经济学教授吴明智。吴教授六十来岁，但是非常注意保养，所以显得不老，并且精力充沛。教授已经退休，只是偶而回校去讲讲课，那已经是爱好而不是工作了。他做过系主任，桃李满天下，有的已成为四川商场、官场的佼佼者，李锌记得他以前的老总也是他的金融启蒙老师许量曾经说过：“做商人就要学习蜘蛛网络化生存。”今天，李锌按照公司董事长黄义仁的吩咐，开始准备接触吴明智。因为他的几位学生都在四川的几个二线城市当分管经济的副市长了。黄义仁想利用吴明智师生的情谊做点事情，黄董在泸州市的时候，给李锌打来电话，很详细地告诉了吴明智的全部情况，同时，要求李锌自己想方设法尽快与吴明智搞好关系。“吴明智“这三个字，对公司会有巨大的经济价值。李锌知道黄义仁的计划，董事长是希望能够在成都民间资金市场的“春秋时代”尽可能地圈占方方面面的资源，跑马圈地取得竞争优势之后，在成都民间资金市场进入“战国七雄”的时候，一举成为可以和许量抗衡的人物。黄义仁有理由这样想这样做了，也许是时来运转，现在，他的公司发展之迅速，完全在他及同行们的预料之外。

    成都世纪洪盛担保公司是这几个月成都资金市场中的后起之秀，这家公司的规模在迅速地扩大之中。而副总李锌也是近几个月成都民间资金界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金融小子”！他的成功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要知道，他以高中的学历和一年前还是一个穷保安的身份，居然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崛起，一是因为大家都承认了李锌是有天赋的事实，二是因为他是“许量的学生”。许量是成都资金界的前辈，他的言传身教当然如“超女”的制造机制一般，把李锌速成了。

    为了成功，李锌还伪制了大学的学历，进入四川大学读MBA研讨班。但是来川大读MBA的形形色色的学生中，共同构造了一个奇异的怪胎：他们中是真学子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交了不菲的学费，甚至是赞助费，无非就是来博一个知名度或者来编制一张人情与世故的网络，他们的区别只是在于，编制的关系网络的大小而已。李锌也不例外，当然，他对知识的渴望还是让他变成了一位坚持学习的好学生，这样他反而有点像一个不合适宜的“怪物”了。

    这次李锌需要搞定吴明智的原因，就是想依靠吴教授的核心作用来编制一张“天罗地网”。东方快要启明的时候，吴教授来了。人如其名，说话处事，都可以用“明智”两个字来诠释。现在吴教授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很准时地来到了公园。

    望江公园是以竹为主的园林景观区，是全国竹子品种最多的专类公园。薛涛一生爱竹，有诗赞颂竹子能够“虚心能自持，苍苍劲节奇”。为纪念薛涛，后人在园内遍栽各类千奇百怪的佳竹名竹，这里荟萃了国内外200余种竹子，其中不乏名贵竹种，园内竹子姿态万千，各有妙趣，如粉箪竹、人面竹、佛肚竹、鸡爪竹等，它们各逞姿态，而又和谐相处，或相互抱成团成丛，或交织成廊……人们把这幽篁如海、清趣无穷的园林，誉为“竹的公园”。

    吴明智就住在四川大学附近，他最喜欢穿越竹林，在清晨的薄雾中，那种曲径通幽处的感觉很特别，他每次都喜欢走不同的路线，于是，每次都有全新的感受，他有时候自嘲道：“人生道路，不能够重新选择，每天晨练的路，我一定要与众不同。”他经常回忆他六十岁的人生，曲折婉转，常有书生意气的感喟，也算乐得其中。他转过一排修竹之墙，突然看见了一个小伙子，非常认真地在竹林的掩映下，很有韵味地在运转太极拳，吴教授很喜欢太极拳，更青睐神秘的中华气功，在原来真假气功泛滥成灾的时候，他也非常积极的参与了，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嘿嘿，这段时间他正好想找一个太极拳老师，最好是懂得传统气功的。他很关注小伙子，觉得非常奇怪，心想，在急功近利的网络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年轻人，喜欢传统文化，实在是很难得。于是他就选择了附近的一个竹林，在悦耳的鸟鸣中，一边观察小伙子，一边甩手锻炼。

    李锌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探索陪伴吴教授，许量老师讲授过怎么样用分析和判断两种手段来洞察人们的行为语言。李锌正好学以致用，他从吴教授对自己的关注，到最后选择了与自己相邻而伴的行为，说明自己的技巧是正确的。许老师说得好，人的心灵都有一把秘密的钥匙可以开启，问题是看你是否能够找到这把钥匙。

    李锌本来没有今天就和吴明智认识的计划，但是等他一套太极拳下来，再非常内行地练气吐息，来了一套气功的功法表演。吴明智和周围陆续来到李锌附近锻炼的三三两两的中老年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对李锌的认同，有的人还很羡慕。李锌察言观色，于是有了一个主意，他想要反客为主。天色已经大亮了，吴明智还没有和面前的小伙子答上话，锻炼的人群中有一个身材匀称的中年人，主动向李锌打了一个招呼：“小伙子，你的功夫很不错啊！你的拳术是祖传的吧？”李锌就慢慢收了拳脚招数，开始和大家做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中年人的名字叫熊小川，是成都新峒投资顾问公司的老板，李锌笑嘻嘻地说：“同行，幸会。” 熊小川也不计较他的客套，他接了李锌的名片，了解了李锌所在的公司和职务，也回了一个微笑，点点头，很有分寸。李锌看见吴明智自持身份高贵，还没有与自己打招呼，李锌就主动对大家说：“我叫李的锌，谢谢大家对我小李的关照。我以后会每天早上来这里锻炼，如果大家都喜欢太极拳的话，我会很乐意与大家交流和分享。气功呢，我也会一点。如果有人想学习的话，我也可以和大家一起研习。”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应承了，场面很和谐。

    吴明智是传统气功和太极拳的粉丝，他看人群已渐渐散去，小李也要准备离开了，就放下身份的精神负担，走上前对李锌说：“小伙子，你明天真的还要来吗？年轻人说话要算数哦。”言语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期盼。熊小川已经看出李锌的目的，而且，目标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位老人，但是他不知李锌的真实想法，所以，他没有离去。熊小川在一旁假装继续锻炼，其实，他和李锌一样，不约而同地都是来找吴明智建立关系资源的。

    李锌终于等到吴明智主动说话了，他立刻回答：“放心，老人家。我李锌从小就是言出必行的男子汉。”然后，他很自然地与吴明智和熊小川热情洋溢地告别了。他觉得自己在演戏一般，商战的剧本策划得好，演员就一定不累。

    此后，李锌无论前一天睡得有多晚，他都风雨无阻地准时到公园，开始还有其他的几个老年朋友一起来向李锌学习，等大家的新鲜劲头一过，最后就只剩下吴明智和熊小川这两个“学生”了。虽然他们都甘于成为李锌的学生，但是李锌知道那是自己取巧的结果，他们也只是自己气功和太极拳的学生，论金融和经济，不仅仅是吴教授，就是熊小川的知识和水平也完全在李锌之上。

    到了周五的上午，黄义仁回到成都就立刻召见李锌。李锌向黄义仁汇报接触吴明智进展的情况，说了句：“慢工出细活”，这引起了黄总的不快，黄总又听女儿说，最近她没有和李锌在一起，黄义仁就对李锌更加不满了。当然，他这样的老狐狸，是把自己的不满意压抑在心中的，他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训有独到的体会。

    这天下午，熊小川半躺在办公室闭目休息，现在是休息时间。他的计划与李锌的计划应该是类似的，这一点，熊小川已经可以判断了。都是需要吴教授的关系网络为自己做生意所用，都知道吴明智是不愿意从事商业活动的闲云野鹤，而且自视甚高，所以，都采取了“投其所好”的方式来打开吴明智的心灵之门。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两个人都没有单独与吴明智畅谈的机会。熊小川想到自己的商业计划，少不了吴明智，他觉得应该先和李锌摊牌，再与吴教授短兵相接。他有李锌的电话，熊小川就约李锌在城南肖家河小区的“怡康茶楼”见面，李锌显然也是有同样的想法，所以答应得非常爽快。

    一个小时后，李锌和熊小川面对面坐在一起了，这也是源于成都布局紧凑的优点，而且城市的模样，就是一张慢慢摊开的“大饼”，任何地点相距都不会太远。

    “关系就是生产力”，熊小川是重庆人，他的性格很直爽，他快人快语地又问：“李总，我们都这样熟了，我想请教一下，老弟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事情？能够给老哥说说吗？”李锌看到了熊小川的急迫，他对熊小川的印象本来就很好，现在熊小川开门见山问自己，李锌故意沉吟了一下，去端茶杯，有点烫，他急忙放下玻璃杯子，对熊小川说：“老兄，我们既然是同行，当然会有相同或者相似的目的，我们都是需要吴教授的关系网络。”李锌故意停顿一下，好像在思考，其实他是想让熊小川知道自己虽然年轻资历浅，但也是很有韬略的老总。熊小川已经做了十年的投资顾问生意了，只是他平时为人很低调，所以只是在成都的投资管理圈子中小有名气，很多成都或者四川的大老板都找过他做咨询。

    熊小川已经收敛了起初的急促或者说是耿直，他知道现在他和李锌的关系，到底是敌是友还得多加考察，他必须更有充足的耐心，他等待李锌亮底。

    李锌先把世纪洪盛担保公司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下，熊小川也介绍了自己的公司，在气氛很融洽的时刻，李锌把自己的目的很直白地亮出来：“我们是希望得到吴教授的关系资源。”“我的目的也是这样！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熊小川立即接了一句。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那情形还真有点江湖的感觉。“挺好的，” 熊小川笑咪咪地说，“那么我们可以说点具体的了。”原来黄义仁希望请吴明智出马给公司引荐一下他的那几个在地级市当副市长的学生，这样在地方上办事情就方便。但是，熊小川对李锌说：“老弟，吴明智这样的资源不应该这样用的！太浪费了。我告诉你，我有一个大的计划，如果兄弟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利用吴老的名气和学生的资源做一家新的私募资金公司！”李锌的野心一下子就被熊小川话点燃了，他很感兴趣地接了话题：“愿闻其详。”

    “怡康茶楼”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开茶楼的老板本身就是一个做投资生意的老板，所以来来往往的人不断，是一个热闹的茶楼，所以，熊小川提高了嗓子，声音有点尖锐：“现在是经济危机刚开始，兄弟，这对那些已经完成原始积累的有钱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可是对于我们这些还需要进步的商人来说，又是这辈子遇到的最大危机，也是最好的机会。我希望这次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只有这样，那些自鸣得意的市场经济的先行者们，那些所谓的大老板就会遇到他们从来没有遇到的大危机。他们将从麻木不仁到惊慌失措，再从疲于奔命到灰飞烟灭！这样，我们就可以和他们一样站在一条起跑线上，重新开始比赛。”

    李锌觉得熊总说的很对自己的胃口，他点点头，表示听认同。李锌奇怪地问道：“熊总，你从商这么多年，应该早就是成功人士了！难道还渴望金钱。” 熊小川摇头道：“兄弟，说我没有钱，那是假的，说我很有钱，那是吹牛。我不过是一个有八位数身家的人，可算不上什么大老板。在成都，有钱的老板实在是太多了，天府之国，藏富于民嘛。”

    熊小川继续说：“小李，你很年轻，但是人生的机遇是稍纵即逝，你哥哥我已经失去了三次大的机遇。一是1992年‘南巡’讲话之后的经济狂飙，我在学校教书，没有胆量下海，错过了；二是1998年的网络创业浪潮，我不是海归，没有海外资本市场的通路，所以没有圈到美元；第三次是成都民间资金与资本市场形成与发展的机遇，我选择的是做资本经营咨询，而不是为自己做一次集资。”

    李锌看看四周的几桌茶客都是在谈论与自己有关系的话题，就低声说：“熊总，你的说法启发了我！我的目标就是向许量许总学习。” 熊小川一听许量的名字，有点不以为然地说：“许量？就是东方富通公司的老板吗？他以前还是我的同事呢。许量也没有完全抓住上面说的这些机会，但是，他抓住了第三次机遇。我的智慧与能力不比他许量差。”李锌觉得熊小川好像对许量不是很赞赏，就有点奇怪，更多地是好奇：“熊总，你真的是他的同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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