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位93岁老科学家站着,他立马“让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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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作者:《环球人物》采访人员 许陈静 郑心仪 姜琨

他伸手扶住老人,邀请他坐到自己身边↓↓

两位老人执意推辞,领导一再邀请↓↓

最后,两位老人在领导身边坐下,全体代表们共同合影留念↓↓

看到这个场景,网友们十分感动↓↓既为总书记的这一举动,也为两位民族脊梁。

这两位,一位是绝壁凿水渠的村支书黄大发。来自黔北山区的他,用36年的时间干了一件大事:修水渠,让全村人喝上水。

而坐在领导身旁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我国“核潜艇之父”黄旭华,今年已93岁高寿。

不久前,我们曾采访过黄旭华。

93岁的黄旭华每天早上准点走进办公室。他教我们辨认办公室里一胖一瘦两个核潜艇模型:“胖一些长一些的是中国第一代‘夏’级弹道导弹核潜艇,瘦一些短一些的是中国第一代‘汉’级攻击型核潜艇。我们都把核潜艇叫作‘三驾马车’——水下航海技术、水下机动核电技术、导弹装备,缺一不可。核就是‘三驾马车’之一。”

他口中的“我们”,是近60年前和黄旭华一起被选中的中国第一代核潜艇人,29个人,平均年龄不到30岁。一个甲子的风云变幻、人生沧桑,从头到尾、由始至今还在研究所“服役”的就剩黄旭华一个。“我们那批人都没有联系了,退休的退休,离散的离散,只剩下我一个人成了‘活字典’。”

“我不是不贪生怕死,但我必须一起深潜”

中国第一艘核潜艇航行。

有一天,艇上的艇长和政委找到黄旭华,他们做了3个月思想工作,但还是没有把握,有人写好了遗书,有人哼唱《血染的风采》,“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黄旭华第二天就带着几个技术骨干跟艇上的人座谈:“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下去。”

一句话点炸了整个会议室。“总师怎么能下去?”“您冒这个险没有意义!”“您都64岁了,身体怎么受得了?”“这不行,绝对不行!”

面对群情激动,黄旭华拿出了科技人员的范儿:“第一,我们这次去,不是去光荣的,是去把数据拿回来的。第二,所有的设计都留了足够的安全系数。第三,我们复查了3个月,很有信心。”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绷得紧。这样的生死选择,没想到妻子李世英成了他的支持者。他和妻子是同事,在工作中相知相爱。她当然知道试验的危险性,说的却是:“你是总师,必须下去,不然队伍都带不好,没人听你的话。再说,你要为艇上人的生命负责到底。”黄旭华明白,妻子比他更紧张,她的平静,只是为了不动摇他的决心。

深潜试验当天,南海浪高1米多。艇慢慢下潜,先是10米一停,再是5米一停,接近极限深度时1米一停。钢板承受着巨大的水压,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极度紧张的气氛中,黄旭华依然全神贯注地记录和测量各种数据。核潜艇到达了极限深度,然后上升,等上升到安全深度,艇上顿时沸腾了。人们握手,拥抱,哭泣。有人奔向黄旭华:“总师,写句诗吧!”黄旭华心想,我又不是诗人,怎么会写?然而激动难抑,“我就写了4句打油诗:‘花甲痴翁,志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一个‘痴’字,一个‘乐’字,我痴迷核潜艇工作一生,乐在其中,这两个字就是我一生的写照。”

“您当时不怕死吗?”

“怎么不怕!我不是不贪生怕死,我也贪生怕死的,但当时只有这一个选择,顾不得了。”

“那么多人哭了,您没哭吗?”

“没有,没哭,就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出事!眼睛里有点湿润。”

千里之外,终于等来人艇平安消息的妻子李世英,泪如雨下。

玩具、算盘和磅秤

对于大国而言,核潜艇是至关重要的国防利器之一。有一个说法是: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铀块燃料,就可以让潜艇巡航6万海里;假设换成柴油作燃料,则需要近百节火车皮的体量。

黄旭华用了个好玩的比喻:“常规潜艇是憋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用电瓶全速巡航1小时就要浮上来喘口气,就像鲸鱼定时上浮。核潜艇才可以真正潜下去几个月,在水下环行全球。如果再配上洲际导弹,配上核弹头,不仅是第一次核打击力量,而且有第二次核报复力量。有了它,敌人就不大敢向你发动核战争,除非敌人愿意和你同归于尽。因此,《潜艇发展史》的作者霍顿认为,导弹核潜艇是‘世界和平的保卫者’。”

正因如此,1958年,在启动“两弹一星”的同时,主管国防科技工作的军委副主席聂荣臻向中·央建议,启动研制核潜艇。中国曾寄希望于苏联的技术援助,然而1959年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访华时傲慢地拒绝了:“核潜艇技术复杂,要求高,花钱多,你们没有水平也没有能力来研制。”毛泽东闻言,愤怒地站了起来。赫鲁晓夫后来回忆:“他挥舞着巨大的手掌,说:‘你们不援助算了,我们自己干!’”此后,毛泽东在与周恩来、聂荣臻等人谈话时发誓道:“核潜艇1万年也要搞出来!”

黄旭华在核潜艇建造现场。

就是这句话,坚定了黄旭华的人生走向。中·央组建了一个29人的造船技术研究室,大部分是海军方面的代表,黄旭华则作为技术骨干入选。苏联专家撤走了,全国没人懂核潜艇是什么,黄旭华也只接触过苏联的常规潜艇。“没办法,只能骑驴找马。我们想了个笨办法,从国外的报刊上搜罗核潜艇的信息。我们仔细甄别这些信息的真伪,拼凑出一个核潜艇的轮廓。”

但准不准确,谁也不知道。恰好,有人从国外带回了两个美国“华盛顿号”核潜艇儿童玩具。黄旭华如获至宝,把玩具打开、拆解,发现玩具里排列着复杂的设备,和他们构思的图纸基本一样。“我当时就想,核潜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不需要神话尖端技术,再尖端的东西,都是在常规技术的基础上综合创新出来的,并不神秘。”

1985年,中国第一代核潜艇工程四位总师在某专项试验成功后合影,自左向右为:赵仁恺、彭士禄、黄纬禄、黄旭华。

如今回想那段岁月,黄旭华别有一份达观。他会笑着说,最“舒服”的是“文革”时下放养猪的那两年,白天与猪同食,晚上与猪同眠,但常有“访客”趁着月色来猪圈找他求教技术问题。他把图纸铺在泥地上,借着月光悄声讲解。告别时,“访客”会偷偷说一句:“明天要斗你,不要紧张,是我们几个来斗。”黄旭华很感动,忙说:“谢谢!”

“那是我人生中唯一轻松的时候,没什么责任,也没有负担,把猪养好就行了。”

“也没有牵挂吗?”

“有,我放心不下核潜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造不出核潜艇,我死不瞑目。”

“为什么我连读书的地方都没有”

准确地说,黄旭华是把最好的年华隐姓埋名地刻在核潜艇上。

1945年抗战胜利后,他收到了中·央大学航空系和交通大学造船系的录取通知书。他想了想:“我是海边长大的,对海有感情,那就学造船吧!”

交通大学造船系是中国第一个造船系。在这里,黄旭华遇到了辛一心、王公衡等一大批从英美学成归国的船舶学家。辛一心比黄旭华大一轮,他留英时,在家书中写道:“人离开祖国,如螺旋桨之离水。以儿之思念祖国,知祖国必念念于儿也。”战火中,他赶回祖国,一面在招商局做船舶实业,一面在交通大学教课。正是辛一心教给了黄旭华那三条造船的规矩:“船不能翻,不能沉,要开得起来。”在黄旭华入选建造核潜艇的1/29时,辛一心却因积劳成疾,45岁英年早逝了。

黄旭华在交通大学造船系的恩师辛一心(1912年—1957年)。

王公衡授课则是另一种风格。当时,上海的学生运动如火如荼,黄旭华加入了“山茶社”。课间,他走到王公衡讲台边,恭敬地说:“王教授,我们‘山茶社’下午有活动,我向您请个假。”王公衡一听,故意拍桌训斥道:“班上的同学都让你带坏了!”吼罢,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黄旭华的“胡闹”。新中国成立后,师生二人重逢,王公衡笑呵呵地说:“要不是解放了,你毕业考试都通不过我这关。”黄旭华连连向他道谢。

一代名师荟萃,成就了黄旭华这日后的火种。而“山茶社”的经历,则在他心中开出了另一条道路。在这个学生社团里,他口琴吹得极好,指挥也很在行,登台演进步话剧更是不在话下。但这些都比不上其他事情精彩:去南京请愿的“护校”运动中有他,掩护进步同学厉良辅逃跑的是他,躲过宪兵抓捕的还是他……终于有一天,“山茶社”一名成员找到他,问:“你对共产党有什么看法?”

黄旭华又惊又喜:“共产党在哪里?”

同学笑了笑:“我就是。”

多年后,黄旭华丝毫不以隐姓埋名为苦时,总会回忆起秘密入党的这段往事:“有人同我开玩笑,你做核潜艇,以后整个人生就是‘不可告人’的人生了!是的,我很适应,我在交通大学上学时就开始‘不可告人’的地下党人生了!”

时至今日,我辈年轻人在面对黄旭华时,很容易以为,像他这样天赋过人、聪明勤奋的佼佼者,是国家和时代选择了他。然而走近他才会懂得,是他选择了这样的人生。1945年“弃医从船”的选择,与1958年隐姓埋名的选择,1988年一起深潜的选择,是一条连续的因果链。

他一生都选择与时代相向而行。

学生时代的黄旭华。

是母亲的信箱,

是妻子的“客家人”

人生是一场“舍得”,有选择就有割舍。被尊称为“中国核潜艇之父”的黄旭华,他的割舍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从1938年离家求学,到1957年出差广东时回家,这19年的离别,母亲没有怨言,只是叮嘱他:“你小时候,四处打仗,回不了家。现在社会安定了,交通方便了,母亲老了,希望你常回来看看。

黄旭华满口答应,怎料这一别竟是30年。“我既然从事了这样一份工作,就只能淡化跟家人的联系。他们总会问我在做什么,我怎么回答呢?”于是,对母亲来说,他成了一个遥远的信箱号码。

黄旭华的母亲曾慎其。她从一本《文汇月刊》上才知道儿子的工作,几十年默默支持儿子的选择。 (视频截图)

直到1987年,广东海丰的老母亲收到了一本三儿子寄回来的《文汇月刊》。她仔细翻看,发现其中一篇报告文学《赫赫而无名的人生》,介绍了中国核潜艇黄总设计师的工作,虽然没说名字,但提到了“他的妻子李世英”。这不是三儿媳的名字吗?哎呀,黄总设计师就是30年不回家的三儿子呀!老母亲赶紧召集一家老小,郑重地告诉他们:“三哥的事,大家要理解、要谅解!”

这句话传到黄旭华耳中,他哭了。

2014年5月,妻子李世英为黄旭华整理着装。

“试问大海碧波,何谓以身许国。青丝化作白发,依旧铁马冰河。磊落平生无限爱,尽付无言高歌。”这是2014年,词作家闫肃为黄旭华写的词。黄旭华从不讳言爱:“我很爱我的妻子、母亲和女儿,我很爱她们。”他顿了顿,“但我更爱核潜艇,更爱国家。我此生没有虚度,无怨无悔。”

黄旭华的办公桌上有张照片,照片上的他衬衣、领结、西裤,正在指挥一场大合唱。自从2006年开始,研究所每年文艺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都是他指挥全体职工合唱《歌唱祖国》。

“对您来说,祖国是什么?”

“列宁说过的,要他一次把血流光,他就一次把血流光;要他把血一滴一滴慢慢流,他愿意一滴一滴慢慢流。一次流光,很伟大的举动,多少英雄豪杰都是这样。更关键的是,要你一滴一滴慢慢流,你能承受下去吗?国家需要我一天一天慢慢流,那么好,我就一天一天慢慢流。”

“一天一天,流了93年,这血还是热的?”

“因为祖国需要,就应该这样热。”

写在文后

这一年,我们频频在写科技人员。都说科技人员难写,我们怎么写了这么多?原因只有一个:大国重器在井喷式进入公众视野,点燃了我们庸常生活里常告缺失的、纯粹的敬意。

和军人、外交官不一样,科技人员的舞台安静、理性,不会自带大气磅礴的背景,也缺乏跌宕起伏的情节。但在日积月累的安静与理性中诞生的大国重器,又走向了大气磅礴的舞台。哪一场惊心动魄,少得了它们和他们?

他们的讲述特别平淡、严谨。我们听着听着,却有流泪的冲动。

孙家栋,88岁,负责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总体设计工作,“北斗”和“嫦娥”的总设计师。他坐在沙发一角,手一直抓着一个巨大月球仪的轴,这个月球仪是按照嫦娥一号采集的数据绘制的:“我退下来,不再管天上的事,就做地上的事。现在骑的共享单车,就是靠天上的信号在导航。我往全国各地跑,告诉企业,你可以用美国的GPS,但还是我们的‘北斗’好!”

欧阳自远,82岁,和孙家栋一起搞“嫦娥”。他读书时学的地质,苏美登月刺激了他,假如我们也能往地球表面上飞,考查各种矿产搞地质,还用得着人像蚂蚁一样去爬山?嫦娥一号绕月成功时,他哭了。“我们从没去过月球,心里没底。嫦娥一号到了月球附近,要是飞了或者撞上了,那可前功尽弃。我和孙家栋坐立不安,嫦娥一号走了13天14小时19分钟,我就担心了这么久。最后说,月球抓住嫦娥一号了!再次确认,抓住了!哎呀,我俩抱起来就哭。”

黄大年,生命止于58岁,做的是最前沿的、利用海洋和航天移动平台进行地球深部探测。这涉及国家战略部署,西方对中国实行最为严格的技术禁运和封锁。2009年,黄大年归国,以一身破封锁,“能让某国航母演习整个舰队后退100海里”。临终前,他对自己带的研究生反复说:“你们一定要出去,出去了一定要回来;你们一定要出息,出息了一定要报国。”

程不时,87岁,幼时日本的飞机在头顶上投炸弹,他下决心要设计中国人的飞机。后来,他成了我国第一代大型喷气式客运机“运十”的副总设计师,跟着试飞员一起飞西藏。试飞成功了,缺钱,下马;转而跟美国麦道公司合作,麦道被波音并购,又下马。今年,中国第三代客运机C919试飞成功,满头白发的专家组成员程不时目送C919上天,然后回到那架没能投入商业生产的“运十”跟前,摸着飞机默默掉泪。

张利兴、朱凤蓉,夫妻俩都是75岁,去年才从新疆马兰基地回到上海老家。那是中国首座核试验基地,“八百里瀚海无人烟,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可是他们不说这些,他们只说,最大的难题是借不到资料,要坐一天汽车+三天四夜的火车去北京查资料。

科技人员都很平静,一点煽情的答案都追问不出来。“苦?不觉得,大家都是这样工作的。”“出名?没想过,搞科研的要出名干吗?”

我们真遇到过一个无名的科技人员,也是搞核武器的,是清华大学“学霸合唱团”团员符毓如的同事。“我就是守着两颗原子弹,原子弹做好了,我们保证需要用时随时可以用,保证万无一失。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小事。”

他们越平静,就越有一种穿透岁月、越过山丘的力量,直抵人心一角。这个角落能为《战狼Ⅱ》血脉偾张,就能为他们悸动不已。

“学霸合唱团”的团长、土木工程师刘西拉,77岁,引述了一段歌词:“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我——这就够了,我们感觉到了幸福,我们眼看着祖国走到了世界的中·央,我们参与了祖国的发展,这就够了。”

这是潜藏在中国民族性格里的另一种英雄气质——总是寂静无声,其实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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