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历史研究】帝国已死，帝国万岁！──罗马帝国统治对欧洲的当代经济发展水平在多大程度上是由历史

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190 篇推送

地图中红色线，就是当年罗马帝国修建的“长城”（界墙）

（图片来源于网络）

当代经济发展水平在多大程度上是由历史因素决定的呢？研究表明，要比较各个国家、地区或民族的发展，需要充分了解历史制度、文化、地理和人文特征的长期影响。

Fabian Wahl发表在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的文章“Does European development have Roman roots? ”，探讨了古罗马帝国对被统治地区经济发展的长期影响。具体而言，作者以当今德国为例，比较了曾被罗马帝国统治了近200年的地区和未被统治过的地区之间，经济发展水平（用夜间灯光衡量）的差异。

尽管古希腊、古罗马文明是公认的人类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前的研究并未深入探讨它对欧洲繁荣的长期贡献。本文的研究不但回答了古希腊、古罗马文明是否对欧洲的经济发展有长期影响，还进一步探讨了古罗马帝国的统治是通过何种渠道给德国西南部地区带来繁荣的。文章发现，罗马帝国的统治的确是德国西南部当今繁荣的原因之一，被古罗马帝国统治过的地区，经济更加发达。

大约两千年前，古罗马帝国为了将莱茵河西部与多瑙河东部的区域连接起来，在上日耳曼行省和雷蒂安行省内修建了一段边境防御工事。这条用碉堡、瞭望塔、城墙和木栅等设施组成的“长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把罗马帝国和未被征服的“野蛮”日耳曼部落分隔开来。直至公元3世纪的农业危机爆发，罗马帝国的政治军事力量不断下降，在与日耳曼部落的战争中屡战屡败。在帝国被迫放弃莱因河以东、多瑙河以北的区域后，罗马边墙的作用才慢慢消失。

除了作为一条政治经济文化边界，罗马边墙同时也是罗马帝国路网的边界，因为罗马人没有在边墙之外建造道路。因此，作者以罗马边墙为界，看罗马帝国统治期间建立的庞大路网是否能带来持续性的影响。

作者使用2009年的夜间灯光亮度来做当今经济发展的代理度量，灯光亮度越高，表示经济发展越好。灯光亮度数据可从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数据中心（NGDC）获得。图1显示了罗马帝国的历史边界，当今德国的州界，多瑙河、易北河、奥德河和莱茵河的位置，2009年灯光亮度的分布。罗马帝国边界来源于Euratlas-Nüssli2008年建立的shapefile文件。

作者同时也通过边墙沿线堡垒的坐标，进一步确定了罗马帝国当时边墙的位置。罗马帝国道路网的路线和坐标取自McCormick et al. (2013b)。McCormick等人将“希腊和罗马世界的巴林顿地图集”中的信息数字化，并做成了shapefile文件供之后的学者们使用。最后，德国主要道路/高速公路的数据来自ArcGIS在线地图。

图1: 罗马帝国边界，主要河流，德国州界和2009年夜间灯光亮度

下面的表1提供了数据的描述性统计。我们可以从表格中初步看出，被罗马帝国统治过的地区如今经济发展程度更高。在下表中，表示经济发展程度的Luminosity（即灯光亮度）这一指标，被罗马统治过的地区，数值是15.676，没有被罗马统治过的地区，数值是10.811。两者之间的差别明显。

表1: 描述性统计

接着，作者使用了空间断点回归的计量分析方法（spatial RDD／BDD），来识别罗马帝国遗产与当今经济发展的因果关系。图2使用了不同的带宽和不同的估计方法，展示了古罗马边界两侧2009年灯光亮度的不连续性.

图a选取了边界两侧100公里内的地区作为带宽（缓冲区）来估计到罗马边界距离与灯光亮度的关系；图b描绘了以10公里为带宽，边界距离与灯光亮度的线性函数；图c则可视化了非参数RDD估计（局部线性回归（LLR））的结果。这些图都证明了，在边界处灯光亮度存在明显的断点，即罗马帝国的统治的确是当今经济繁荣的原因之一。

图2: 基准BDD估计。(a) 100公里带宽； (b) 10公里带宽；(c)非参数BDD（局部线性回归）

那么，罗马帝国的统治究竟是通过哪些渠道影响当今经济发展的呢？作者认为，道路网络是最有可能对后期发展产生持续影响的古罗马遗产之一：首先，现今大部分的州际高速公路都沿古罗马道路而建，主要的道路也与当时所建路网重合，可见过去古罗马修路的地区，现在交通网络也更为发达；此外，在古罗马道路交汇的地方，大城市诞生的概率明显更高，道路沿线城市的经济增长势头也更明显。作者通过使用公元800年到2000年的城市面板数据，发现被罗马帝国统治的地区，道路网更加密集，同时该地区的城市在这一时期经历了更为强劲的增长。结果表明，罗马路网与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有很大的正相关性。

这也进一步证明了运输类基础设施（铁路和道路）对经济发展的长期影响。以罗马帝国为例，原因如下：首先，古罗马道路为之后当地的发展带来了成本优势。特别是在中世纪，大多数统治者缺乏建立和维护新道路的自然资源、能力或金钱，在很大程度上会依赖现有的道路网络，同时也可以利用节省下的资源建设更多的道路。而密集的运输网络显然有利于当地贸易和商业的发展。

其次，由罗马人创建的城市（如科隆，美因茨等）由于分布在罗马道路的中心，在后来的几个世纪中仍然是最重要的也是人口最多的大都会。最后，罗马道路使得城市依路而建，强烈的聚集效应有利于城市化水平的整体提高。

文章来源：Fabian Wahl. Does European development have Roman roots? Evidence from the German Limes.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 Vol22,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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