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商报|■高眉低看 何处悲声破寂寥( 二 )


冬日,乡下的早晨惯于为大雾笼罩 。天地苍莽,我们一村人都活在仙境里 。小孩们照旧要去田畈放牛,九点钟光景,回家吃饭,头发拧得出水来,浑然不觉寒意,穿的是单鞋,一双袜子早已湿透 。
冬日黄昏,总是来得早些 。我们站在山岗上,眺望圩田,空空荡荡,晚稻趁着下霜之前被收割入仓;岗上旱地,点上麦子,霜降过后,麦种渐渐往外拱芽 。嫩绿的芽茬子,衬了土灰的底子,新鲜又老旧,一大片一大片,像极书法,铺在地上,大约是王羲之的,如此养眼 。
山芋禾子堆在麦地边,褐枯一片,像风雨沧桑的老人独自站在风里 。
不远处,一架架扁豆,紫的,红的,青的,白的花,红的花,偶有黄蝶袅绕,一齐在秋风里摇摆悠荡 。
这些年不晓得怎么了,每在菜市遇见那种露天种植的红扁豆,就要想起李白一句诗: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
扁豆上市,也是大雁南迁的日子 。前天,翻牧溪画册,这位南宋僧人也喜画雁,五六只样子,歇在茫茫芦荻间梳理羽毛……那一刻,仿佛卸下千斤担,也是人生过半,暂且歇一晌 。
秋天老了,秋水枯了,雁足踏水,凉之入骨,天地都灰苍苍的了 。
想起李白,同样也会想起杜甫,他写: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边芦荻花 。
深秋的月,深秋的芦花,都是特别凄凉的 。可是,到了杜甫笔下,却变得厚重起来 。读这样的诗,也非多么难过 。这个一生奔波的人,心底始终有一口热气在 。

每日下班,喜欢沿着一个湖回家,自东岸到南岸,再拐入一条少有人迹的小径,沿途许多雁来红,任何颜料都画不出的红,蓬蓬勃勃,自顾自地长 。每日黄昏经过它们,看了又看 。这种植物的意义,不在花,全在叶子,比花还要美丽的大簇叶片,简直把一颗颗心摘出来捧给你了 。晚樱叶子,红红黄黄,簌簌一地,美得铺张,让人无可奈何 。朴树叶子也黄了,洋槐、槭树亦如是 。这些树木,美而不自知,浑然如童年,天真而蓬勃地站在风中,值得一首首赞美诗歌颂它们 。
今天,我买了一把青蒜、几块白干,佐以肉丝,青白相间,好看,又好吃 。深秋的平菇也好,老蒜炝锅,爆炒之,佐以小肉圆,一碗汤泼泼洒洒,润而鲜 。
青菜,也是露天的好,无论黄心乌,矮脚黄,上海青……一律被霜浸过,鲜甜 。冬天,喜煮菜粥,吃得出暖老温贫的旧味 。
若时间阔绰,我还会煎一碟老豆腐 。切薄片,薄油煎至焦黄,佐以蒜粒、葱段烩之,焦香暄软,佐粥佳品 。
每回煎豆腐,总会想起外婆 。三十余年前,偶尔,她会起个大早,去她娘家方家山的镇上,买一块豆腐 。锅洞里熊熊火焰,烧熟的菜籽油格外香,老人家将豆腐贴着锅沿一块一块溜下去,煎至两面焦黄,稍微激点水烹一烹 。这是极少极少可以享用到的美食 。
周末黄昏,我一人在厨房煎豆腐,隔了三十余年,外婆穿着竹布罩衫梳着疙疤头的容貌日渐清晰 。
唯有这小小一块豆腐,尚可将祖孙牵扯起来同呼共吸……《诗经》里有: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
以往,觉得这几句诗,不过在讲时间的流逝 。实则不然,它讲的是春风化雨的思念,是活着的人一直把逝去的人放在心里,一直有体温地放在了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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