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我真的想学会发微信、抢红包、去网购

63岁的合肥人刘绍敏不会用智能手机,他随身携带的是一款带按键的老人机,口袋里总装着现金。
有一回,他的皮夹不知是被偷了,还是丢了,这让刘绍敏备受打击。看着年轻人用手机支付,还能用手机预约做各种事,他一度有点消极,觉得自己老了,快要被“淘汰”了。
他不服老,但又不想给儿女增添麻烦。今年8月,听说有人开了个专门针对老年人的免费智能手机培训班,他开始每次走上半小时或坐十几分钟公交到这个班学怎么用智能手机。
学习班每周六上课,内容从智能手机的拍照到发微信、发红包、导航定位、健康扫码、网上订票、APP下载等,一节课一节课的上。开班4个多月,学员从30人增加到50人。如今,班上老人平均年龄是70岁,最大的91岁,他们都掌握了智能手机的基本操作。
像这样的培训班,全国各地都开了不少。今年疫情爆发后,老年人在数字经济前的无力感被放大。今年8月,哈尔滨老人因无法出示健康码被公交车拒载;11月,为了激活社保卡,行动不便的老人被抬到银行进行人脸识别;11月23日,湖北宜昌一位老人独自冒雨交医保,因工作人员拒收现金而低头无措……
迭代飞快的科技与数字经济让各行各业焕发新的生命力,但同时,作为数字弱势群体的老人却开始因无法融入而陷入焦虑和边缘。截至2019年底,我国共有2.5亿老年人口,但在我国9.4亿的网民中,60岁及以上的老人仅有9700万,这意味着还有1.5亿多老人尚未“触网”。
深圳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周裕琼把这称为社会排斥中的“数字排斥”,她多年来关注老年人的数字鸿沟问题。而开办上述智能手机培训班的刘丽,也长期关注老年群体,她是全国人大代表、丽行公益慈善会会长。促使她们尝试帮助老
年人跨越“数字鸿沟”的都是自己的父亲。
“它在精神上给我补充了维生素”
刘丽的老家在安徽阜阳颍上县,一直以来,跑三轮的父亲使用的都是老人机。但在2018年春节返乡时,刘丽父亲发现,不会用手机收付款的三轮车,被很多人拒绝了。
“闺女,啥是手机付款?”刘丽费了半天功夫给父亲打印好了收款码,贴在车上。但她的父亲对智能手机一窍不通,甚至连基本的接打电话都不熟练。
刘丽开始有了开个“手机公益课堂”的想法。今年8月初,她遇到了家住合肥的退休老人张晓健,对方正好听朋友说,有人想在小区开个老年人智能手机学习班,于是跑来问询。
知道刘丽的想法后,张晓健赶紧在身边做了一次“民调”。“结果好多人都愿意来,8月10号刘老师就组织成立了这个班,我们跟着一起学习。”张晓健对时代财经回忆道。
张晓健今年65岁,退休前在一个事业单位,是后勤行政干部。在上智能手机培训班前,张晓健不会用微信支付,微信里有了红包也不会收,疫情期间需要出示的健康码,他还是不会弄。
刘丽班上的志愿者教课老师黄镇说,教老年人学习使用智能手机,看起来简单,但教会一群老人却没那么容易。
“老人们掌握智能手机应用的水平不同。比如我们在开第一期课的时候,有的老人已经会用微信和人交流了,而有的老人用的还是老年机,不知道流量为何物,连微信账户都没有。”黄镇说。
另外,老人们年龄不一,学习领悟能力也存在差异。65岁以下的老人明显比70岁以上的老人接受能力强,再加上年长的老人视力、听力、记忆力较差,差距会更明显。
“还有就是学习态度不同”。黄镇说,有的老人学过一两次之后,认为学不会,就放弃了;有的老人学过以后,没有学以致用,时间一长又忘记了;还有的老人认为学习很枯燥,没有唱歌跳舞有趣,就没兴趣学了。
忘得快也是老人们学习时遇到的最大难题。“学了几次都不太会,实践也多,一个礼拜后再去上课,有的基本上就忘掉了。”张晓健说。
黄镇渐渐摸索出了适合的教学路子:第一招是耐心、耐心、再耐心;第二招则是坚持、坚持再坚持;第三招是上课形式的变化,第四招则是研究、研究再研究。
“通常每堂课近两小时,一个星期一次,每次只讲一个内容,稍微复杂的内容则分几期讲,比如用手机拍照讲了三期,玩抖音讲了四期,也就是八个小时。必须长期坚持才有效。”黄镇强调。
黄镇去安徽大学老干部处学习,发现还是一对一指导效果最好。“所以我们采取的措施是先花点时间讲一下操作流程,然后到台下一对一指导。”不过,随着学员的增加,教学人手开始不够。“现在手机班只有我和同事,人多了,就要分班教学。”刘丽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