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国明|喻国明:算法是信息茧房的缔造者,还是打破者?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德外5号”(ID:dewaiwuhao),作者:喻国明方可人,36氪经授权发布。
尽管学界对信息茧房的危害有所共识,但对于“算法导致信息茧房”一直存有争议,也缺乏实证研究的结论佐证。桑斯坦所述的信息茧房更像是半预言式的隐喻,使之至今没有一个清晰和准确的量化研究框架,极大影响了算法与信息茧房的关系探讨。
本文剖析了信息茧房的公认特征,从渠道和内容两个方面,分析当前算法型媒介的使用对用户媒介多样性和信源信任的影响。
研究发现,用户的信息接收渠道不仅未窄化,对传统媒体等非算法型信源的信任程度还有所提升,反倒是收入和学历等社会性差异导致的信息鸿沟值得警惕。事实证明,算法并没有导致信息茧房,而是在主流价值观的引导上发挥了积极作用,为个体提供了更多元和理性的信息世界。
1 算法加剧了信息茧房的产生与泛化? 信息茧房(Information Cocoons)是美国学者凯斯·桑斯坦(Cass R. Sunstein)在《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中提出的概念,即用户在海量信息中只选择感兴趣和悦己的主题,从而构成一套“个人日报”式的信息系统,进而排斥或无视其他观点与内容。长期以往,这将阻碍个体信息的全面发展,阻断观点的自由交流,形成所谓“回声室”(Echo Chamber)效应,并导致群体极化(Group Polarization)。
随着算法推荐成为信息分发的重要途径与方式,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即算法加剧了信息茧房的产生与泛化。如,算法自动过滤“不感兴趣”“不认同”的异质信息,久而久之,信息接收维度变窄,资讯获取渠道单一。如今,算法几乎根植于所有主流移动应用中,社交媒体推荐着趣味相投的朋友,音乐APP自动播放喜爱的音乐,电商网站提示着昨晚电影中的“明星同款”,用户似乎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被包裹进个体与机器共筑的温柔却严丝合缝的茧蛹。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桑斯坦所述信息茧房更像是半预言式的隐喻,并未做更深入的研究和系统性论述。因此,尽管学界对信息茧房的危害有所共识,但是信息茧房存在条件是什么?算法是否必然导致信息茧房?却难有实证研究作为佐证。这使得信息茧房至今没有一个清晰和准确的研究框架,极大影响了“信息茧房”的观测与认知,也不利于客观审视算法与“茧房”的关系。基于此疑问,本文对算法是否导致信息茧房进行了实证探索。
2 算法会使传统媒介“压舱石”功能失灵? 由于缺少直接观测信息茧房的量表,所以需对信息茧房的公认特征进行剖析。回顾既有研究,通常认为,陷入“信息茧房”的用户会有如下状态:
一是信息接收渠道的收窄和固化。
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为公众提供了高度自由的媒介环境,使得个体在媒介使用上享有空前的自治。用户根据特定场景的特定需求,可自由选择媒介,并组成个体独有的媒介生态系统。
在信息供给端,当前,传统媒介、社交型媒介、算法型媒介等不同模式的传播渠道并存。不同媒介的信息分发各有侧重,满足着用户不同维度的信息需求。例如倚重人工的传统媒介,强调社会共性信息解决,通常扮演了“压舱石”的角色。而社交媒介则成为各类偶发性信息与意见交换的重要场所。因此,媒介使用的多样性意味着用户有机会接触到不同的信息与观点,为了解和评估事实提供了多维度的参照。有调查结论则反映,2019年,仅有2%的美国人是靠单一渠道获取资讯,大多数用户会倾向于采用多种媒介来获取新闻内容。
但是,对算法持负面态度者坚持认为,算法型媒介通过刺激多巴胺分泌致使用户成瘾,并“收割”用户有限的空闲时间。这种时空的侵占降低了用户与其他类型媒介接触的可能,信息渠道变窄,使媒介多样性受到影响。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算法型媒介的使用频率负向影响媒介多样性。
二是对特定信息偏听偏信。
在信息茧房中,“每个人的世界图景都只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而不是世界本来应该拥有的样子”。基本上人们提到信息茧房时,都会涉及到信息偏食导致的视野局限,以及由此对观念、态度与决定等的影响。
霍夫兰很早就在个体差异论中指出,由于个体在需求、信念、价值观、态度上的认知结构差异,相同的大众传播内容在受众之间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受众倾向于接触与原有态度较为一致的信息,而尽量回避那些与己见不合的信息,即所谓信息的选择性注意和理解。而认知均衡理论认为,网络带来了信息大爆炸,面对复杂纷乱的信息,人们容易感到无所是从,为缓解心理焦虑,往往根据个人喜好或既有经验进行筛选和过滤,以保持认知的平衡。技术忧虑者担心算法推荐加剧了上述心理认知,用户将信息选择的权力交给算法,算法根据用户惯习投其所好,形成所谓“过滤气泡”(filter bub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