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胡氏粹编》与通俗类书的生成
《胡氏粹编》的成书年代在中间偏前的位置,直接影响了后出的通俗类书的生成。胡文焕《游览粹编》序云:
世有《古文大全》等书足供游览,然而皆未切当也。他若坊间所梓种种,其名又皆龌龊不佳,只足以病人之心目。此游览者恒以为憾,而予亦深以为歉也。予故督同友人修父氏、侄孙孟显氏,比方诸集,考索群书,美而遗者补,恶而存者斥,亦附以己作,非敢好名也,将以求正四方也。且也详分其类,而类之中复求严其次第,务求切当。编为成书,名之曰:《游览粹编》。“美而遗者补,恶而存者斥”,所谓“补”和“斥”者,一般就是指增删。由此序可知,《游览粹编》应在“种种”“坊间所梓”的底本基础上增删而成。将“比方诸集,考索群书”视为胡氏为编辑《游览粹编》而博览群书,未为不可,但是看成胡氏对底本的“比方”和“考索”,也决非牵强。那么,这个底本是什么呢?或者,在《游览粹编》前有什么可以选择作为底本的呢?
胡氏序中“坊间所梓种种”所指,似是指此前出版的《国色天香》、《绣谷春容》。《国色天香》、《绣谷春容》俱是“坊刻”;其名“龌龊不佳”,似直接针对《国色天香》、《绣谷春容》二书的脂粉化取名;《国色天香》、《绣谷春容》分类“未切当”。那么,《胡氏粹编》怎样影响通俗类书的生成呢?笔者认为,至少在三个方面:
第一,编辑观念。《胡氏粹编》收入编者自己的作品,后期余公仁本《燕居笔记》也把自己的《南窗笔记》、《南窗诗集》、《南窗杂录》、《南窗语录》四种全部刻印添入,在卷二“歌类”亦收入自己的《山云歌》;并且没有沿袭前面两种《燕居笔记》上下分栏的形式,也许就受到《胡氏粹编》的影响。
第二,篇目选择。现以通俗类书各本所收“歌类”为例。《国色天香)共23篇,其中3篇独出。《绣谷春容》共33篇,其中5篇首出,9篇独出。《胡氏粹编》中《游览粹编》共48篇,其中独出20篇(其中胡文焕本人6篇),首出3篇。《万锦情林》共11篇。何本《燕居笔记》共19篇,独出1篇。林本《燕居笔记》共14篇。余本《燕居笔记》共15篇。
从选目来看,各书新出被后出之书吸收者:《国色天香》先出,《绣谷春容》有《草书歌》、《霜发歌》、《寿星歌》、《题邮亭壁》(正文多“歌”字)、《长愁歌》(正文作《长怨歌》)5篇;《胡氏粹编》有《继母歌》、《无油歌》、《百舌歌》3篇,俱被后出选本收入(但是胡文焕本人的六篇却没有一篇入选,也许后来者对此有所避忌)。在选目上体现出滚雪球的特征,然而都有去取,趋势并不是递增。林本删何本《无可奈何歌》、《荣归歌》、《百舌歌》、《劝懒歌》、《继母歌》5篇而成,余本删何本《无可奈何歌》、《荣归歌》、《百舌歌》、《劝懒歌》、《继母歌》5篇或者在林本基础上加余公仁本人1篇。
从类型来看,《国色天香》卷二上层《戛玉奇音》、卷四上层《规范执中》和卷六上层《修真秘旨》三类中都同时收有歌类,《绣谷春容》则按性别分为《击筑摭粹》(名士歌)、《彤管摭粹》(名姬歌)两类,它们都有失文体意义。但是从《胡氏粹编》开始,《万锦情林》、《燕居笔记》都将“歌类”集中在一个类型。总体趋势来看,通俗类书的文体意识越来越强。总之,从“歌类”的选目和文体的细化来看,《胡氏粹编》的承前启后地位和转折角色不容忽视。
第三,版本文字。试举二文为例。
1.《李淳奴供状》。除《绣谷春容》外,其余几种通俗类书都收,但是文字差异颇大。如:
(1)睹景物之无穷,叹青春之不再。二八男儿,曾有题桥之志;三七女子,未逢折桂之夫。向思牵牛织女,一年一度巧相逢;可念奴身,二十一年无匹配。想鳞鱼尚能比目,看草木而有连枝。(《国色天香》)
嗟叹物兴无穷,遐想青春不再。三七女子,思逢折桂之夫;二八才郎,当诵摽梅之句。每思织女一年一度有相逢,自恨奴身二十一年无匹配。(《游览粹编》、《万锦情林》、三种《燕居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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