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是时王安石新得政,变易法度。臣若少加附和,进用可必。自惟远人,蒙二帝非常之知,不忍欺天负心,欲具论安石不可施行状,以裨万一。——《杭州召还乞郡状》
你看,我们东坡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明知道站队王安石即可荣华立至,奈何自己的良心不答应啊!
于是二话不说,下场开撕,直言力谏到连司马光都自叹“敢言不如苏轼”,王安石甚至误以为他是司马光背后的智谋军师,大力排挤。
旧党失势后,司马光欧阳修等大佬都绝口不言世事,只有苏轼还在借助诗文不断抗议,以致最终为自己惹来牢狱之灾,以及黄州五年的弃置。
然而流放归来,他却本色不改,怼起司马光来也毫不留情:
臣与故相司马光,虽贤愚不同,而交契最厚。光既大用,臣亦骤迁,在于人情,岂肯异论?但以光所建差役一事,臣实以为未便,不免力争。——《乞郡札子》
你看,他说我和司马光,私交特别好。他复出后又很关照我,按理说不能和人家唱反调,可是从公而论,我又实在不赞同恢复差役法。所以,没得法子,只能和他争到底!
大家想想看,在波诡云谲、人人皆以利益定进退的官场上,苏轼之所以能始终不顾个人之荣辱浮沉,坚守原则,公忠炯炯,不正是因他一向以“心灵隐者”自处吗?
本就视富贵利禄如浮云,又何惧得失!
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是也。
文章插图
----06----
还有他那一向为人所艳羡称道的豁达乐观,窃以为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此。
譬如,同样是爱国敬业却被无情流放,前朝被贬潮州的韩愈,还没到贬所呢,心态就已经崩了:
潮阳未到吾能说,海气昏昏水拍天。
抵达潮州后又不住卖惨:
居蛮夷之地,与魑魅为群。
反观苏轼呢?
流放黄州,途中画风是这样的:
幸有清溪三百曲,不辞相送到黄州。
你瞅瞅这气氛,像被贬吗?分分钟观光旅游即视感。
一到黄州,还没下车呢,吃货特质又藏不住了: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黄州的鱼和笋表示瑟瑟发抖……)
后来以衰暮之年被贬惠州,比韩愈所去的潮州更加偏僻荒蛮,他也一样淡然处之,于《进谢上表》中说:
累岁宠荣,固已太过。此时窜责,诚所宜然。瘴海炎陬,去若清凉之地……
不妨再拿韩愈贬潮州的谢上表做个对比:
怀痛穷天,死不闭目。伏维天地父母,哀而怜之。
你看,面对如此身家性命倾危的祸患,连硬汉韩愈也不免失态至此,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感觉老韩的棺材板要盖不住了……)
而宋代不杀文臣,窜谪岭南已是最惨之处境,从宋真宗朝起,70多年来,苏轼是第一个被贬到岭南之人,却能镇定如斯,怎不令人高山仰止!
途中,行至广州,还欣然赋诗曰:
天涯未觉远,处处各樵渔。
啧啧,这随遇而安的心态,这处处发现美的眼睛,绝了!
后来,迫害再次升级,60多岁被政敌一脚踢往海南,很明显,这是打算往死里整。
结果他呢,日子再苦,照样能给你过出花儿来:
我昔堕轩冕,毫厘真市廛。
困来卧重裀,忧愧自不眠。
如今破茅屋,一夕或三迁。
风雨睡不知,黄叶满枕前。
说自己从前住华屋、睡锦裘,却总心怀忧愧,睡不踏实。现在倒好,在处处漏水的破茅屋里,风雨一来,一晚上床得挪三次地儿,却能畅快酣眠,早上起来,枕上落满黄叶都不自知。
闲来就四处漫游,反正大把时光。比如在寺院清坐终日,看树影,听钟鸣:
闲看树转午,坐到钟鸣昏。
或者找个三岔路口一站半天,看行人穿梭往来,自得其乐:
溪边古路三岔口,独立斜阳数过人。
你瞅瞅,就这心态,这闲适,要不是后来北归途中暑热得疾,苏轼且得活到天长地久呢。
- 这首元曲堪称中秋绝唱!堪比苏东坡!却很少有人知道!
- 水浒兵器谱,鲁智深的水磨浑铁禅杖出世,最先打的却是梁山兄弟
- 任翰:在入世与出世间徘徊的才子
- 苏东坡人间有味是清欢
- 万古神帝:张若尘子女中天赋最强者即将出世?池瑶:母凭子贵
- 辽国使者: 这幅上联天下无人能对, 苏东坡微微一笑: 我有四幅下联
- 黄帝小故事(一):黄帝出世名曰轩辕
- 大人物出世,往往都会天降异象
- 当茶酒之争遇上苏东坡
- 苏东坡临终之时,写了一首“怪诗”教育儿子,首尾两句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