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邱华栋:十位侠者,一条绵延两千多年的侠义精神脉络放在当下会是什么?( 三 )


我凝视着赤桥下的流水,屏气凝神,耳听八方。我听到了马车和骑兵队隐隐从远方走过来的声响。应该是赵襄子的人马正在过来。
这时,我腰间的两把一尺剑忽然嗡嗡然啸叫了起来,震得我的耳膜疼。一阵晕眩过后,我知道,我的仇人到了,我的剑要喝血了。
剑啸声惊动了趴在我身上歇息的蚊虫和甲虫,它们纷纷逃窜,感觉到一场大战就要来临。
我把双手按在了剑柄上,等待着机会一跃而起,一剑封喉,击杀我的仇人赵襄子。那一时刻,剑喝仇人血,我报恩人恩。
可我为什么要杀赵襄子呢?赵襄子又是谁呢?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可必须要从头说起。我呀,是个晋人。在我家所在的村落旁边,有一条大河,常年流着裹着泥沙奔涌不息的黄色河水,所以这条河被称为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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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一个打鱼的,他有一条猪尿泡吹起来晒干后连接制成的皮筏子,在这大河边依靠打鱼为生。大河里有个头很大的鲤鱼,大的有一个人那么大,我的父亲就打到过。他先用网将这大鱼兜到了渔网里,那大鱼一直在挣扎,差点把他的猪尿泡筏子弄翻了。然后,再把大鱼拖上岸。
老师|邱华栋:十位侠者,一条绵延两千多年的侠义精神脉络放在当下会是什么?】我记得那条大鱼长着很长的金色胡须,嘴巴一翕一动的,像是在说话。眼睛也很大,看着我爸爸,我在一旁帮着他掌握着筏子的稳定,他专心对付那条大鱼。我们的筏子在大河的激流中来回打转,一下子被一个漩涡给捕获了,怎么都没有办法靠岸。
我猜是那条大鱼精在作怪。我说:“爸,那条鱼成精了,它要弄翻我们的筏子,淹死我们!”
我父亲就拿着渔叉把那条大鱼的眼睛刺瞎,我们的筏子才摆脱了河上那可怕的漩涡,筏子带着拖网奋力奔向岸边。所以,在大河上打鱼,是很危险的事情。
父亲有严重的风湿病,骨节变形,走路困难。但他依靠打鱼养活了我们一家,还有我的奶奶。
我们家原先是贵族,姬姓,我爷爷叫毕阳,是晋国一个有名的侠客,他死去很多年了。爷爷很早就参与到王公贵族的纷争之中,剑术精湛,武功高强,最终却身首异处,下场悲惨。他死之后,我爸爸就远走高飞,远离那些王室、公卿的权力斗争,隐名埋姓,来到了大河边生活。
这里湿气重,容易生病,我爸爸成了一个渔民后,他的骨关节变形了,走路一瘸一拐,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棵移动的老柳树。作为著名侠客毕阳的儿子,我爸爸厌恶纷争,不再追求名声、金钱和军爵,大隐隐于河边,成了一个普通的渔民,过着艰辛的渔民生活,身体每况愈下。
我不知道他内心里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从侠客后代的地位,跌入到最低等的打鱼人的行列,我父亲是彻底告别了庙堂和江湖。
他后来娶了距离大河不远的黄土梁上的一户种小米为生的人家的女儿为妻,她就是我妈。我妈生下了我,我就在大河边长大。
我父亲让我从小跟着他去打鱼。可我不喜欢水,好几次从河面的筏子上掉下去,差点在滔滔大河里淹死,我就不想子承父业,永远打鱼。到了我十六岁这年,有一天,我爸爸喝了他用玉米发酵、蒸煮、提炼出的淡黄色液体,脸色通红,从木箱子里取出一件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打开来。
我看到了那是一把剑鞘。
(《十侠》邱华栋/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1月版)
稿件编辑、新媒体编辑:傅小平
配图:出版书影、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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