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两晋南北朝|南朝寒人的兴起


三国两晋南北朝|南朝寒人的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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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建、泰始 , 主威独运 , 空置百司 , 权不外假 , 而刑政纠杂 , 理难遍通 , 耳目所寄 , 事归近习 。赏罚之要 , 是谓国权 , 出纳王命 , 由其掌握 , 于是方涂结轨 , 辐凑同奔 。人主谓其身卑位薄 , 以为权不得重 , 曾不知鼠凭社贵 , 狐借虎威 , 外无逼主之嫌 , 内有专用之功 。势倾天下 , 未之或悟;挟朋树党 , 政以贿成 。……及太宗晚运 , 虑经盛衰 , 权幸之徒 , 慑惮宗戚 , 欲使幼主孤立 , 永窃国权 , 构造同异 , 兴树祸隙 , 帝弟宗王 , 相继屠剿 。
——《文选》卷五〇 沈约《宋书?恩幸传论》
刘宋孝建、泰始年间 , 皇帝独握天下大权 , 百官形同虚设 , 权力从不给外人 。但是 , 刑法、政务纷繁复杂 , 从常理来说 , 一人肯定难以兼通 , 于是皇帝将自己的耳闻目视之事 , 都归之于亲幸之臣 。赏罚是为政的关键 , 是国政的权衡 , 可是 , 出宣政令、汇纳奏章之事 , 却全由亲幸之臣掌握 , 于是 , 士人为了巴结、奉迎权幸之臣 , 争先恐后 , 车迹交叠 , 如同辐凑 。国君以为 , 这些亲幸之臣身份卑贱、地位低下 , 所掌之权不会太重 , 却不知社鼠凭神庙而尊贵 , 狐狸借老虎而施威 , 亲幸之臣在朝廷(外廷)无胁逼国君的疑忌 , 在内廷却又有专擅权力的能力 。他们的权势能使天下倾斜 , 而国君却不了解这一切,他们朋比为党 , 政事全靠贿赂完成 。……到刘宋明帝末年 , 国运由盛而衰 , 那些邀权徼幸之徒 , 忌惮于皇族和外戚 , 欲使年幼的皇帝孤立无援 , 自己长久地窃取国家大权 , 于是他们虚构罪名 , 刻意制造祸端 , 以致于明帝诸弟、宗室诸王 , 都相继遭遇杀戮 。
本文是沈约《宋书?恩幸传》的论语 。恩幸之臣 , 主要指那些出身低微、全靠皇帝宠幸而得势的人 。从沈约记载来看 , 戴法兴、戴明宝、徐爰、阮佃夫、寿寂之、于天宝、李道儿等 , 他们出身寒微 , 按当时的制度来说 , 是不可能身登高位、掌握大权的 , 可是 , 凭借孝武帝刘骏、宋明帝刘彧的恩宠 , 他们或位极人臣 , 或手操生杀大权 , 显赫一时 。不过 , 就时人的评价而言 , 他们大多是千夫所指的对象 , 以致于被安置了一个特定的称谓——“恩幸” 。
三国两晋南北朝|南朝寒人的兴起】不可否认 , 这些恩幸之臣 , 确实有其严重膨胀、腐朽的一面 , 值得批判 。用沈约的话来说 , 就是“鼠凭社贵 , 狐借虎威” , 即他们本身能力不足 , 全凭皇帝的恩威;同时 , 天下人对他们“方涂结轨 , 辐凑同奔” , 都络绎不绝地前往、拜见恩幸之臣;而且 , 他们搅和是非 , 还怂恿宋明帝刘彧大肆地、斩草除根地杀戮孝武帝刘骏的亲属和后人 。这些罪过 , 把他们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 永远也难以洗白了 。
但是 , 历史地看 , 南朝恩幸群体的兴起 , 有其深刻的社会根源 。孝武帝刘骏有一个创举——首设“典签”之职 。其本意是以皇帝身边的亲幸之臣出任年幼宗王的助手 , 辅助处理文书、办理事务 , 但事实的发展是 , 典签们完全承皇帝之命 , 不仅监督宗王、汇报情况 , 而且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 有时还欺负宗王 , 宗王也只能忍气吞声 。于是 , 典签就成了寒人专权跋扈的典型 。由此而后 , 恩幸王道隆、阮佃夫居然能专顾命大臣之权柄 , 甚至阴谋废立皇帝 , 这应该是恩幸权力的顶峰 。
问题是 , 当寒族出身的恩幸专权时 , 贵族子弟都干嘛去了?他们不是向来都权力不假外人吗?难道他们甘愿被恩幸专权吗?非也 。其根本原因应是贵族子弟的腐朽无能 。九品中正制为贵族世代相续地坐拥高位提供了法理依据 , 但是 , 经历了两百多年发展之后 , 贵族子弟越来越腐朽、越来越无能 , 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 而士庶天隔的情况 , 导致了寒族子弟进阶无门 , 即便他们以军功而登高位 , 也还是摆脱不了被鄙视的窘境 。应该说 , 自东晋以来的门阀政治 , 其腐朽特质越来越明显 。于是 , 功名心极强而有能力的寒族子弟 , 便必然地应时而起 , 所以 , 典签、恩幸之臣的出现 , 其实也是南朝寒人兴起的表徵 , 尽管这个表徵在当时被千夫所指 。而当以恩幸为代表的南朝寒人兴起时 , 南朝社会阶层的转化时刻已经到来 , 世族子弟高高在上、专权专威的时代必将退出 , 六朝贵族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刻行将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