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曾经市价3000万的藏獒,活成了悲剧( 四 )


面对如何解决流浪藏獒的问题 , 齐新章显得很无奈也很棘手 , 毕竟动物园的园长管不了流浪的藏獒 。
事情走到这样的地步 , 总要有人出来管 。
藏獒的悲剧 , 也是我们的悲剧
北京姑娘尹杭 , 就是那个想要管一管流浪藏獒的人 , 早在2009年 , 她便开始从事三江源地区的雪豹保护工作 , 2014年创办了青海雪境生态宣传教育与研究中心 , 成立的初衷是探究人与自然的关系 , 保护雪域的生态系统 。
中心成立之初 , 尹杭和同事们便开始调查三江源地区自然环境的生态系统 , 发现了流浪藏獒带来的潜在威胁 。 在尹杭的调查中她发现 , 当曾经的“家人”变成可让人“一夜致富”的商品后 , 人们开始趋之若鹜地繁殖、饲养藏獒 , 有的村子甚至每家每户都养了一两条可卖钱的藏獒 , 即便是没养狗的家庭 , 也至少拥有一个狗笼子 。
尹杭回忆 , 青海玉树市巴塘机场驱车十几分钟便可抵达文成公主庙 , 藏獒交易火爆的时候 , 狗市基本都在文成公主庙附近 , 人流量大 , 也方便外来的金主下了飞机就能看狗 , 那个时候家里养藏獒的人们都会把自家狗带到市场上问价 。
“虽然早年间总是听到藏獒的价格高 , 但是真正因藏獒获利的牧区百姓并不多 。 ”
这些年 , 藏区的百姓在挖掘虫草的季节会离开家 , 因为无暇照顾狗 , 也会让它们自生自灭 , 再加上卖不掉被遗弃的 , 大量藏獒被丢弃在寺庙、移民点、公路周围 。 而这些狗的繁殖能力很强 , 根据尹杭的计算 , 2条成年狗3年后数量可以翻19倍 。
“有次我们住在寺院做调研 , 僧人反复嘱咐 , 夜里千万不要出去 , 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被流浪狗咬过 。 天黑之后 , 犬吠声非常大我忍住了一夜没有去厕所 , 第二天早上起来 , 同事就看到了数十只流浪狗 , 随后就被咬了 。 ”
在尹杭的调查中 , 超过90%的受访者都反对捕杀流浪藏獒 , 其中有70%“极其反对” , 支持率最高的方式是建立收容中心将雄性和雌性藏獒分开 。 在走访中 , 尹杭询问了当地百姓对于流浪藏獒绝育和领养的态度 , 发现绝育比领养更容易被接受 。
即便如此 , 绝育的工作开展起来也不容易 , 需要大量的兽医资源 , 在调查了青海玉树地区流浪犬收容中心的情况后 , 尹杭发现这样的方式花销巨大 , 玉树一个收容中心 , 800多条狗 , 第一年建设和疫苗、食物就花费了600万元 。
流浪藏獒收容中心 图/受访者提供

尹杭最后选择的方式是协调寺院推动领养 , 在玉树囊谦果切寺就曾推动了150多条狗的领养 , 给了每位领养者拴狗链和一袋面 , 鼓励老百姓参与到更有效和可持续的流浪狗保护中 。
虽然领养是节约成本最好的方式 , 但是缺乏持续的资金支持 , 人们担心母狗诞下小狗后无法照料 , 最终还是可能造成遗弃 。 在这样的情况下 , 尹杭再次推动了流浪藏獒绝育的工作 。
牧区很多兽医 , 可以骟牛羊 , 但没做过狗的绝育手术 。 尹杭联系了其他地区的兽医培训师来培训本地兽医 , 帮助解决当地流浪狗的问题 。 最终在寺院、政府、外界兽医的支持下 , 培训了70名当地兽医学会了给狗做绝育手术 , 已经绝育超过700条犬只 。
兽医为流浪藏獒进行绝育手术 图/受访者提供
尹杭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 “自己的机构和自己的能力有限 , 这些年做的这些事情 , 整套模式已经形成 , 既有工具 , 也有标准化的流程 , 藏汉双语的内容也都做好了 。 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来使用这套模式 。 最终还是为了推动牧区百姓的意识 , 推动政府和职能部门的关注 , 只有这样流浪藏獒的问题才最终能被解决 。 ”
尹杭表示 , 在关注流浪藏獒这些年 , 见到过一些来自河南、四川等地来藏区抓狗的贩子 , “他们的工具很专业 , 经常可以抓一卡车的狗离开 。 ”
不知返乡探亲的杨志军 , 见到过的那些东去的卡车 , 是否是狗贩子驾驶 , 最终的去向又是否是餐桌 。
其实 , 在《藏獒》大卖后的第五年 , 满怀忏悔的杨志军又创作了一部名叫《藏獒不是狗》的文学作品 , 以藏獒经济为由头 , 杨志军描写了藏区在现代文明演变下的精神失落 。 一条藏獒可以卖很多钱 , 獒主得到了钱 , 但失去了更多原始生活状态 。 在物质追求下 , 我们得到的是钱 , 失去的是精神信仰 。
只可惜《藏獒不是狗》并没有再现《藏獒》三部曲的辉煌 , 裹挟在藏獒商机中的人们 , 在金钱的冲击下 , 基本看不懂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