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的喜鹊|穿越11年的数学长跑:寻找那颗最完美的“鹅卵石”( 二 )


“导师担心我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 ”王兵说 , 也想先做点轻易的研究 , 但发现做不到 , “做别的什么都沉不下来 , 茶不思、饭不想 , 成天想着这个事 。 ”
数学之美让来自中科大少年班的王兵痴迷 , 这已非一天两天 。 2003年 , 俄罗斯学者格里高里·佩雷尔曼历经8年 , 证实了闻名的庞加莱猜想 。
“要说好在哪里 , 说不出来 , 就像王维的诗 , 你能说清晰美在哪里?我就是着迷 。 ”王兵说 , 佩雷尔曼突破的更大意义在于 , 打开了一个宏大瑰丽的科研“宝藏”进口 , 让全球的青年数学粉丝为之痴狂 。
整整啃了两年 , 王兵读懂了佩雷尔曼的3篇雄文 , 还发现了其中一个错漏 , 佩雷尔曼很快回信表示认可 。
但“哈密尔顿—田猜想”之难远超想象 。 “2012年3月我在夏威夷开会 , 看着窗外美景 , 溘然想起来 , 我们的论证有个漏洞 。 这意味着干了两年多的研究要推倒重来 , 写了五十多页的论文要从零开始 。 ”王兵说 , 这种大错误犯过两次 , 小的不计其数 。
“证实未知的猜想 , 就像在一个方圆1平方公里的黑屋子里找路 , 没有任何光亮 , 但你要在1个小时内找到独一一扇能出去的门 。 ”陈秀雄说 , 最有效的方式是朝着一个方向走 , 但人往往走了不久就开始嘀咕:万一方向不对呢?
“所以 , 好的数学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 你很喜欢 , 相信它是对的 。 ”研究了30多年数学的陈秀雄说 。
论文长 , 解释更长
2014年初夏 , 历经5年苦斗 , 他们终于完成了猜想的证实 , 并将成果预印本张贴到学术网站 , 引起行业内不小的震惊 。
为了将证实完整呈现 , 王兵将论文投稿到一家着名数学期刊 , 不料却开启了另一段长征 。
猜想证实中有许多新概念、新方法 , 这家期刊的匿名审稿人不断提出疑问 , 他们就不断回复解释 。 两年间 , 回复多达十几次 , 回复内容累积近200页 , 比原文还长 。
就在他们认为都解释清晰了 , 却收到了拒稿信 , 审稿人含糊地表示 , 仍对部门解释不满足 。
但同时 , 学术网站上却泛起了另一篇立意相近、结构类似的论文 。 作者是一名欧洲人 , 他的论文架构基于陈秀雄、王兵论文的枢纽设法 , 却宣称自己证实了“哈密尔顿—田猜想” 。
多年成果可能会被抢走 , 陈秀雄和王兵将文章分成两部门 , 分别投稿给不同的学术杂志 , 都在2017年年底被接受 。 因为杂志排期原因 , 2017年和今年 , 他们103页的论文前半部分和123页的后半部门 , 分别得以发表 。
而那位欧洲学者在正式发表的论文中 , 也明确注明陈秀雄、王兵已经先行证实了“哈密尔顿—田猜想” 。 至此 , 争议尘埃落定 。
《微分几何学杂志》审稿人评论以为 , 陈秀雄、王兵的论文是几何分析领域的重大进展 , 将激发诸多相关研究 。 菲尔兹奖获得者西蒙·唐纳森称赞说 , 这是“几何领域近年来的重大突破” 。
此时 , 间隔他们启动研究 , 已过去了11年 。
回国 , 这里有最好的学生
走进王兵的办公室 ,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大黑板 , 几乎占据纵向一面墙 。 “我还嫌不够大 , 写几步就没地方了 。 ”在王兵看来 , 数学是长跑是积累 , “不写在黑板上 , 想的东西可能是错的 。 ”
2018年 , 已在美国获得终身教职的王兵与夫人一起回国 , 一是为了“归属感” , 二是因为“这里有最好的学生” 。
在正常教授教养之外 , 王兵创办了一个“讨论班” , 每周一三开课 , 20多个学生中部门来自本校 , 更多是天南海北慕名而来的“数学徒弟” 。
21岁的徐钰伦是来自复旦大学数学系的“学霸” , 4个月前来到合肥 , 租住在中科大学校旁的一间公寓 。
一间教室、一块黑板 , 每次围绕一篇论文 , 一人上台讲 , 大家台下听 。 徐钰伦说 , 当学生在台上讲不下去了 , 王兵就会从凳子上“跳”到讲台上 , 拿起粉笔与大家一起向下推导 。 “大家欢笑着讨论数学 , 非常纯净 。 我觉得 , 这就是数学爱好者的天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