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文化|共和国第一任核司令之子披露核试验背后鲜为人知的细节( 二 )


1959年春 , 父亲一行人来到一处地方 , 这里北靠天山 , 南临博斯腾湖 , 一条小河从天山流下 , 河边上开着一片片马兰花 , 真是生活区的理想之所 。 大家开动脑筋给这里起名字 , 有的说叫原子城 , 有的说叫科学城 。 最后父亲说:“你们看 , 马兰花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还长得这么好 , 我看此地就叫马兰吧 。 我们要在这里画一幅大画 , 写一首大诗 , 放一个大炮仗!”从此 , 在西部戈壁大漠上 , 有了一个叫马兰的地方 。
打了一个好基础
1959年6月13日 , 基地第一次党委扩大会在马兰的一个地窖召开 。 地窖中 , 一窝小燕正在破壳、出世 。 父亲站在地窖门口 , 轻声嘱咐每一个来开会的人:“把脚步放轻一点儿 , 把嗓门压低一点儿 , 别惊扰了燕子 。 ”
他常常对大家讲:我们是搞原子弹的中国军人 , 我们更要知道尊重生命、爱护生命 , 爱护这里的一草一木 。
也许是受他的感染 , 核试验基地的人感情都那么深沉、细腻:一只受伤的小鸟被暴风卷到了气象站帐篷里 , 战士们精心喂养 , 伤好后又把它放飞;干渴的黄羊到哨所找水 , 战士就悄悄把水桶放到门外……
1960年 , 基地开始了大规模的基本建设 。 上万名解放军官兵、工人从四面八方云集戈壁 , 日夜奋战 。 水库修好了 , 简易机场建成了 , 几百公里的公路横贯戈壁 , 十万多平方米的营房拔地而起……
当时正值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国防工业调整期间 , 上级机关的干部来马兰说:“机关可先搬到无锡 , 等国家经济好转了再搞建设 。 ”对此父亲却十分固执:“不!我哪儿也不去 , 就在这里等 。 一年不搞我等一年 , 两年不搞我等两年 , 中国总要有原子弹!”他鼓励同志们:“现在国家要还债 , 没钱 。 我们就坚持在这里 , 有一分钱先干一分钱的事情 。 ”
在那最困难的时期 , “以戈壁为家 , 以艰苦为荣”成了基地全体同志最响亮的口号 。 车辆少 , 口粮运不过来 , 他就和常勇政委一起带领机关人员往返20多公里 , 一袋一袋往回扛;施工中机械、工具不足 , 部队就想方设法就地取材 , 用红柳条、榆树枝自制工具;粮食不够吃 , 蔬菜供应困难 , 战士们就挖野菜、采榆叶充饥 。 父亲有胃病 , 一饿就疼得难受 , 吃不下饭 , 但他仍坚持让炊事员每天用草籽和野菜做一顿饭 。 每当他外出时 , 炊事员就悄悄往他挎包里塞几块烤焦的馒头片 。
在基地建设中 , 他与负责工程的张志善和党委、机关部门反复研究 , 对施工部队提出了“工效高、质量好、安全节约”的要求 , 制定了建筑施工技术管理制度;在机关、部队开展各项专业技术业务训练 , 把科技人员送出去学习、进修;向罗布泊地区派出了气象站……迎着重重困难 , 核试验基地终于在大西北、在大戈壁站住了脚 , 扎下了根!
立下一个好传统
基地职能不同于作战部队 , 定位至关重要 。 父亲组建基地就提出基地要为科学实验服务 , 为科学家服务 。 有人说应该是为人民服务 。 他说:党和政府讲为人民服务 , 部队讲为打胜仗服务 , 我们试验基地为科学试验服务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具体体现 。 基地一开始就养成了尊重科学、按科学规律办事的传统 。
父亲深知搞国防尖端事业离不开知识 , 离不开知识分子 。 他穿上便衣去大学走访 , 请专家们指教;一个个地与来报到的科技人员谈话;一次次地动员大学生们:“你们都是国家的‘宝贝’ , 搞原子弹试验要靠你们 , 你们都要做无名英雄 , 像无花果一样 , 结出最香甜的果实 , 却不让人看见艳丽的花朵!”
他提议 , 研究所的两位副所长程开甲教授和董寿莘教授按基地首长待遇 , 给他们配通信员和业务秘书;对科技人员的生活 , 坐车、吃饭 , 甚至抽烟 , 他都一一过问 。
有一次 , 父亲和“两弹一星”元勋程开甲院士在家中接受采访 。 程院士回忆 , 当年有一个工程 , 经他测试离标准差了一点 , 要求返工修改 , 但工程已接近完成 , 部队也很疲劳 , 如果返工 , 成本和工程量很大 。 会上发生了激烈争执 。 父亲的选择是 , 承担施工标准不够的责任 , 同时坚决支持程开甲的意见 。 谈及此处 , 程院士眼含泪水 , 声音哽咽 。 尊重和担当换来信赖 , 这种战友情一旦建立 , 终身不衰 。 父亲90岁生日那天 , 程院士送来亲笔写的贺寿条幅:德高望重 , 一生功勋 。 程院士说:“张蕴钰是我最尊重、最敬仰的领导 , 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张蕴钰为程院士写诗赞其:专家学者风沙里 , 同与战士历苦辛;戈壁寒暑成大器 , 众人尊敬我称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