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香奈儿·米勒 从化名中突围( 二 )


随后 , 人们开始质疑案件的审判法官亚伦·珀斯基渎职 。 当地9.5万人联名上书弹劾珀斯基 。 案件判决两年之后 , 珀斯基在2018年6月被选民撤职 。 特纳提出上诉后也在2018年8月8日败诉 。
讽刺的是 , 在珀斯基广受批评时 , 包括他的律师在内的一群人仍未消除对米勒的质疑 。 他们认为 , 这封《受害者影响声明》 ,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 , 文笔太老成了 。 ”暗指米勒拥有枪手 。
“他们真正想说的是 , 受害者不会写作 。 受害者不聪明 , 不能干 , 也不独立 。 ”米勒对此这样回应 。 随后的三年时间 , 她借助自己“老成的文笔” , 写出了《知晓我姓名》一书 。 借这本书的出版 , 她向公众公开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 并把“知晓我姓名”作为书名 。 此前 , 她在公众心中 , 一直以“埃米丽·多伊”的化名存在 , 没有身份 , 也没有面孔 。
此外 , 米勒的亚裔身份和她创作的自述动画《我和你在一起》也引起了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的注意 。 他们邀请米勒为博物馆绘制一幅巨大的壁画 。 这幅壁画名为《我曾经是 , 我现在是 , 我将来是》 , 以亚裔美国人被边缘化的痛苦为主题 , 目前正在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展出之中 。
■ 专访
在多重偏见中找回作为女性的“我”
***:在案件最初 , 布罗克·特纳的身份吸引了大量媒体报道 。 他们提到 , 特纳是一位世界级的游泳运动员 , 一名斯坦福大学的学生 。 而你却是匿名的、隐形的 , 没有任何关于你身份的信息 , 只有你遭受性侵的细节和你妹妹的真实姓名 。 你怎么看待这种情况?
米勒:这对我来说很难接受 。 当一个人没有名字、没有面孔时 , 社会更容易忽视他们 , 甚至很难意识到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 你提到了我妹妹 , 我自己的遭遇很艰难 , 但这段经历最让我难受的是我的家人要陪着共同遭受这一切 , 我没法对他们的痛苦视而不见 。 我愿意拼尽全力去尽快结束这一切 , 好使他们尽可能好受一些 。
而对于特纳 , 让我深感困扰的是 , 他认为他的成就可以保护他免受惩罚 , 但事实并非如此 。 无论你是谁 , 你都要遵守和他人一样的法律 。 他认为自己有特权 , 甚至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 即使到案件最后 , 他都认为只要花足够的钱请个足够好的律师 , 就可以帮他摆脱刑罚 。 我想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 , 就是他自信的来源 。 他一点都不感到羞愧 。 而我呢?我没有犯任何错误 , 我接受的教育却要我厌恶自己 , 为自己感到羞愧 。
***:一遍又一遍讲述自己的故事 , 会让你感到厌烦吗?
米勒:可能会有一点 。 但我会提醒自己 , 在我孤独无伴时 , 人们的倾听和支持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 , 因此每一个愿意聆听我的故事的人都是宝贵的 , 每一个接受采访的机会也是宝贵的 。 我也希望我的采访能给更多人带来方向 。 我想 , 这就像是把种子撒在风中 , 你不知道它们会在哪里落地生根 , 但是它们是有用处的 。 我也必须时刻铭记 ,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是一个从未公开真实身份的人 , 我根本不能想象会坐在这里和你见面聊天 。 但事实却是 , 我现在面对采访已经泰然自若了 。 这真的难以置信 , 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 认为自己会永远躲在公众视野之外、藏在受害者的身份之下 。
***:你给自己的书取名《知晓我姓名》 , 看起来你从公开身份中得到了力量?
米勒:是这样的 。 如果不是公开了身份 , 那么除了新闻报道 , 我不可能出现在其他任何地方 , 不能在世界各地演讲 , 不能分享我的写作 , 而正是这些给了我力量、让我变得强大 。 尽管案件判决拖了两年 , 从性侵发生至今快六年了 , 但是人们没有放弃 , 没有忘记我 。 2016年我发表受害人影响声明时 , 有人告诉我 , 你应该趁着热点还没过去 , 赶紧公开姓名 , 否则大家会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儿 。 但是当时我没法作出这个决定 , 等到2019年才下定决心 , 但是人们仍然关心我、仍然支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