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朱民丨疫情后的世界经济和金融: 长尾、“日本式衰退”和政策新边界( 七 )


制度的挑战更为严峻 。 例如美国今年政府债务迅速从占GDP100%飙升到130% , 远远高于传统共识的60%的上限 。 因为经济低迷 , 政府债务还在继续上升 , 但是在零利率下 , 传统债务占GDP的比重已经不重要 , 因为虽然债务上升 , 政府的债务付息成本在下降 。 例如 , 欧元区的整体债务占GDP比重从2007年的79%上升到2018年的100% , 但同期政府付息成本占GDP的比重却从2.8%降到1.8% 。 因为债务的可持续性主要看付息水平的可持续性 , 这样在零利率政策下 , 政府似乎可以继续并无限制地举债 。 新的政府债务和财政约束的边界在哪里?如果利率水平上升呢?政府借债的市场新边界又在哪里?
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的影响 , 各国央行采取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行动 , 防止金融崩溃 。
一方面 , 央行使用货币政策在短期内稳定市场 。 先是降低利率 , 甚至发行负利率债券 , 然后利用公开市场资产购买计划来疏通做市商的资产负债表 。 之后 , 央行注入流动性 , 同时开放市场运作 。 另一方面 , 中央银行还介入了商业票据和政府证券 , 在美国 , 美联储还介入了市政债券市场 。 这样 , 央行进入了一些非传统领域 , 扩大部署 , 为陷入困境的企业雪中送炭 , 要么直接彻底买断债务 , 即购买债券和商业票据 , 要么施加援手支持银行以融资换贷款的形式放贷 , 尤其是针对中小企业放贷 。 在日本 , 为避免家庭、企业及市场的情绪急剧恶化 , 日本央行扩大了资产购买 , 包括购买日本国债、企业债以及购入股票ETF等 , 提供了高达120万亿日元的市场支持 , 约相当于日本GDP的20% 。
央行开始承担信用风险 , 下调了购买资产的信用级别 , 有时甚至低于投资级别 。 就美国而言 , 美联储向地方当局扩大了支持 。 大量流动资金以极快的速度注入市场 , 短短几周内 , 各主要经济体的央行资产负债表就大幅增长 , 大大超过了2008年~2010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的幅度 。
在这个过程中 , 央行的职能悄然发生变化 。 一方面 , 央行在危机中履行了传统职责 , 即金融体系的最后贷款人 , 通过货币政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证银行、货币市场基金等各类金融机构能正常运作 , 继续提供信贷 。 但是 , 以美联储为例 , 美联储还直接进入市场 , 成为“最后做市商” , 在市场参与者争相出售资产以获取现金、市场做市商无法应对美债等长期资产供应的激增时 , 购买了大量美债 。 美联储还在财政部及国会的支持下 , 成为非金融体系的最后贷款人 , 重启2008年危机时曾推出的商业票据和资产抵押证券融资机制 , 设立贷款给企业和地方政府的融资机制 , 并购入企业债 。 央行从“最后贷款人”到“最后做市商”时根本的职能变化 , 严重影响央行的独立性 。 央行开始承担信用风险 , 而且介入和“移动”市场 , 市场出现了新的市场和央行的“博弈” 。 最后 , 尽管央行采取了关键举措 , 但其影响仍有一个根本局限:央行能提供临时融资 , 但不能转移实际资源 。
美日央行的上述种种做法是否会侵蚀央行的独立性 , 是时下热议的问题 , 如果央行持续将利率维持在较低水平 , 政府可更容易发行政府债券 , 并将收入用于财政支出 , 这就是“现代货币理论”(MMT) , 这对央行资产负债表和独立性是不是风险?虽然观点不尽相同 , 但央行跨过了“红线”却是不争的事实 。 央行的货币政策如何退出更是现实的挑战 。
3)储备货币把发达经济和发展中经济分成两个阵营 。
对新兴市场而言 , 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冲击更加严峻 。 除了全球化面临威胁 , 全球价值链遭受破坏 , 防控措施导致各种经济活动受到影响 , 许多新兴市场还不得不面对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和汇率下跌的困境 。 这些国家的侨汇收入是最重要的外资来源 , 总额一直大于外国直接投资和官方发展援助资金的总和 , 但在疫情中急剧下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