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建业|同学,有话好好说——戴建业评《生活在树上》


戴建业|同学,有话好好说——戴建业评《生活在树上》
戴建业|同学,有话好好说——戴建业评《生活在树上》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古代文学学科带头人 戴建业
————戴建业评《生活在树上》
缘起
和高考作文《生活在树上》一样 , 我这篇文章也是一篇命题作文 。 十几天前 , 今日头条的编辑请我谈一下火得一塌糊涂的《生活在树上》 。 我迟迟没有动笔的原因 , 一是最近事情太杂 , 二是不知道从何谈起 , 三是不想伤害到考生 。
在正式录取之前 , 急匆匆地抖出一个考生的应试作文 , 并且“亮出”全省作文阅卷组大组长的评语 , 也许是想给后来的考生树立“典范” , 并让世人见识判卷人的慧眼 。 最后的效果却未必理想 , 爱之所以害之 , 恋之所以毁之 , 原本想展出来“亮相” , 却变成了拿出来“示众” 。
一个高中生把千字的议论文 , 写成了普通读者难以读懂的“奇文” , 已让许多人感到十分诧异 , 而判卷的老师竟然给了它满分 , 更让大家不得不“拍案惊奇” 。
戴建业|同学,有话好好说——戴建业评《生活在树上》
我连续读了三四遍才能勉强猜猜文意 , 后来又看了一位武汉语文老师连蒙带猜的“翻译” , 才算大致明白作者不过说了一通老生常谈的道理 。
动笔之前 , 我只想写一篇千字文给约稿编辑交差 , 没有想到越写越来劲 , 越写越觉得这件事极有现实意义——
一个高中生写出了这样的文章 , 我会认为这是个别特例;被省高考语文评卷组长打了满分 , 我会觉得这是个别老师的专业素养和审美趣味问题;但当有些中学语文老师认为年轻人有权“炫酷” , 并且也认为这种文章很“酷”的时候 , 我才明白这是个必须正视的教育问题和社会病象 。
写着写着 , 便由计划中的千字短文 , 变成了定稿时的万多字长文 。
反复读了这篇满分作文 , 大量浏览了代表性的正反评论 。 “赞美”大多集中在考生“深度阅读”、“张扬个性”和“有权炫酷” 。
戴建业|同学,有话好好说——戴建业评《生活在树上》
我以过往事实和个人经验证明 , 作文中引用和提及的西方哲人著作 , 以考生的时间和水平 , 很难有什么“深度阅读” , 不过是浮光掠影的了解 , 甚至只是背诵了一些名人名言 。
他之所以把文字写得那么“作”那么“炫” , 是因为作文阅卷大组长喜欢“学术化”表述 。 在阅卷老师面前 , 满分作文的这位考生 , 和全国所有考生没有两样 , 评卷老师喜欢什么样子 , 我就表现出什么样子 , 在考场上“张扬个性”太难了 。 至于说年轻人“有权炫酷” , 这个我倒是举双手赞成 , 关键是“炫”出来的是不是“酷”?
“批评”则说这篇作文语言晦涩或“文风不正” , 如教育部聘中小学语文教材总主编、北大中文系教授温儒敏直言:“有些句子不通 , 像是拙劣的翻译 , 不好好说话 , 这是不好的文风 。 ”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语文教师于晓冰也认为:“辞能达意是考场作文的基本要求 , 通过晦涩的表达营造出一种阅读壁垒并不可取 。 ”
戴建业|同学,有话好好说——戴建业评《生活在树上》
我深入文本内部 , 剖析了文章的逻辑、议论、句式、用语 , 以及考生的心态 。 我想说的是 , 这篇作文的逻辑不清 , 议论不知所云 , 句式似通非通 , 语言既“装”且“炫”——这篇满分作文很多层面都问题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