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味|与酒同源的别样滋味( 三 )


第一个问题的解决相对简单 , 让酒精液面尽可能地接触空气就能提升酿醋效率 。 17世纪的法国人首先在葡萄藤上做实验 。 铺开轻微腐败的葡萄藤 , 然后定时淋上葡萄酒 , 过程中保持空气流动 , 这就是淋注法酿醋的雏形 。 18世纪的荷兰科学家赫尔曼·波哈夫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进 , 以木屑或合成材料制成的母体代替葡萄藤 。 木屑母体表面带有细孔 , 既可以自由进出氧气 , 也是醋酸菌的理想温床 。 反复把葡萄酒淋到母体的过程中 , 葡萄酒接触氧气和醋酸菌的表面积大大提升 , 由此发酵的过程缩短到几天即成 。
第二个问题的解决则要等到科学曙光照进微生物领域的19世纪 。 1864年 , 法国化学家、微生物之父路易斯·巴斯德发表了一篇长达45页的论文 , 通过阐述醋的酿造 , 第一次向人们展示了让酒变成醋的微生物——醋酸杆菌 。 巴斯德还提出了以微生物代谢活动为基础的发酵本质新理论 , 证明每一种发酵作用都是由于一种微生物的发展——传统的奥尔良酿醋工艺也不例外 。 既然微生物和氧化作用都是促使酒精发酵成醋的必备要素 , 那么通过人工控制 , 就可以在提升效率的同时保证酿造的稳定性 。
二战后 , 基于巴斯德的微生物理论 , 新建的醋厂开始用“浸沉培养”法制醋:先以酵母培育将醋酸杆菌引入液体 , 再在槽中注入气泡 , 为能带来神奇变化的微生物注入氧气 , 把液体所含酒精转化成乙酸 , 加速发酵进程——采用这种技术 , 通常一两天就能出品 。 发酵完成的醋在被包装运往市场之前还要经过巴氏杀菌消毒处理 。 醋酸杆菌会在发酵后期代谢乙酸 , 将之转化成水和二氧化碳 , 即会降低醋酸的浓度 。 而加热至65℃至70℃的高温可以消灭包括醋酸杆菌在内的一切细菌 , 保证醋的酿造停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点 。 至此 , 西方食用醋的历史进入了一个新时期 。
风土人情
中国哪个地方的人最爱吃酸
山西的老陈醋、东北的酸菜、江浙的糖醋排骨、贵州的酸汤鱼……如果以口味差异来区分中国的饮食文化区 , 从汉朝时候起就有了明显的食酸带分布 。 简单来说 , 相比其他地区 , 我国华北、东北、东南沿海的人们更偏爱酸味菜肴 。 菜肴里的酸味有时来自番茄酱、酸菜、酸笋等配料 , 但更多时候人们会利用食醋来调酸 。 清代流传至今的“四大名醋” , 山西老陈醋、保宁醋、镇江香醋、福建红曲米醋的产地也印证了这些地区的人们更爱吃酸 。
吃酸需要理由吗?或许还真有 。 在云南大学饮食文化研究者蓝勇和唐敏看来 , 我国华北和东北地区的土壤自古就存在碱性高的问题 , 人们的饮食摄取会不自觉地倾向酸食 , 来维持体内的酸碱平衡 。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多盐池地带的山西 。 山西特产陈醋 , 凡烹饪总少不得添醋 , 明清时代的山西商人被称为“老西(醯)儿 。 ”按照《清稗类钞》的汇编记载 , 醋和酱是北京地区饮食调味的必需品 , 京师尤以“黑醋、白酱油为贵” , 黑醋即为山西的熏醋 。
东南沿海一带的嗜醋习俗则与水产丰富有关 。 从两宋时期起 , 江浙地区已经成为酸味饮食的中心地带 。 因为日常饮食中多有鱼蟹 , 醋被广泛用于提味去腥 , 许多菜名里都有“醋”或“酸”字 , 如醋赤蟹、枨醋(果醋)洗手蟹、酸红藕等等 。 宋代李之仪编纂的诗文集《姑溪居士后集》里描述杭人“食醋多于饮酒”;《吴氏中馈录》里记载了流行在江南民间的醋渍菜 。 唐宋时期进入文人视野的岭南地区饮食 , 其中少不了醋也基于同理 。 《岭表录异》里记载的水产多用醋去腥调味 , 乌贼鱼炸熟以后“以姜醋食之”;“虾生”则以“浓酱醋先泼活虾” 。
还有一些地区吃酸的原因与过去物资匮乏有关 。 深居内陆的贵州饮食也以酸味为特色 , 如酸菜、酸汤 , 原因在于历史上内陆山区并不产盐 , 受地形限制交通不便 , 长此以往形成了“以酸代盐”“以酸糟和味”的饮食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