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大盂鼎、大克鼎的故事|青史斑斑 | 九鼎( 二 )


大克鼎铸造于公元前10世纪末周孝王在位时,他在位时最大的功绩是对西戎作战,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西戎对周的攻势。大克鼎高93.1厘米,口径75.6厘米,重201.5千克,其纹饰较大盂鼎更加丰富且更具动感,口沿下仍装饰一圈变形兽面纹,每组变形兽面纹之间装饰扉棱,腹部装饰一圈宽大的波曲纹,三足上部装饰浮雕式兽面纹,兽面鼻梁装饰扉棱。
大克鼎腹内壁铸刻一篇290字的铭文,由这篇铭文可知作此器者是一个叫克的贵族,他的身份是周孝王的一位“膳夫”,即管理周王饮食的官员,但克的职责不止于此。大克鼎铭文可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克对祖先师华父的称颂,师华父辅佐王室有功,施惠政于民,周王感念其功劳,命克负责上传下达王的命令。第二部分详细记载了周王册命克的仪式以及赏赐的内容,克感谢周王的赏赐,铸鼎以祭祀祖先师华父,希望此器“克其万年无疆,子子孙孙永宝用”。
“子子孙孙永宝用”,这是青铜铭文经典的结句,包含着对永远延续家族荣耀的期待。但永恒从来难以实现,家族的升沉起伏才是常态,盂和克都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只有大盂鼎、大克鼎历尽劫波后存续了下来。
将鼎埋在地下躲过了日本人的搜查
我们今天能在博物馆中一睹大盂鼎、大克鼎的风姿,要感谢潘达于女士的守护与捐赠。两鼎在风雨飘摇的晚清出土于陕西,有太多同时代出土的中国文物,或毁于战火,化为灰烬,或被偷走劫走,永远离开了故土。大盂鼎、大克鼎能够完好留存在国内,实非易事。
一般认为,大盂鼎于清朝道光年间(1821年—1850年)出土于陕西岐山县礼村,大克鼎于清朝光绪年间(1875年—1908年)出土于陕西扶风县任村。岐山、扶风是周文化的发源地,历史上出土了许多青铜器,有“青铜器之乡”的美称。大克鼎出土后,便为当时著名金石收藏家、工部尚书潘祖荫所得。大盂鼎的流传过程比较复杂,它最初为岐山豪绅宋金鉴所有,之后被岐山县令周庚盛夺去,他又将大盂鼎出售给北京琉璃厂的古董商,恰好宋金鉴来北京参加科举考试,发现自己的心爱之物出现在市场上,他花了三千两白银赎回。同治年间(1862年—1874年),宋家家道中落,大盂鼎转手给了陕甘总督左宗棠幕僚袁保恒,不久他就把大盂鼎转送给了左宗棠。咸丰九年(1859年),左宗棠遭官场流言中伤,幸得潘祖荫搭救,左宗棠为感谢潘祖荫,将大盂鼎赠送给了他。
至此,大盂鼎和大克鼎都归潘祖荫拥有,潘祖荫对此颇为得意,表示“天下三宝得其二”。潘祖荫死后,其弟将两鼎运回老家苏州收藏,并且定下了“谨守护持,绝不示人”的规矩,奈何两鼎名气太大,仍不断遭人觊觎。担任过直隶总督、两江总督的晚清重臣端方以收藏金石为乐,他想了许多办法要从潘家获得两鼎,均以失败告终。如果两鼎归端方所有,我们难以预料两鼎是否还将留在中国。1911年,端方在四川保路运动中被起义新军杀死,他的后人因为生计无着,将端方的一批青铜器卖给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此后,面对美国人高价收购的利诱,国民党要员借鼎展出的要求,潘家均予以拒绝。
1937年,日军占领苏州,日本人早已知道潘家收藏着大盂鼎和大克鼎,日军屡次破门而入搜查,均未找到。这时操持潘家的是一位叫潘达于的女子,她原姓丁,嫁给潘祖荫之孙后改夫家姓,丈夫不久病故,护持潘家文物的重任就落在了这个弱女子的身上。在苏州沦陷前,潘达于已预感到文物不再安全了,于是在家中挖了一个大坑,将大盂鼎、大克鼎和其他一些文物埋入其中。两鼎就这样躲过了日本人的搜查。
1951年,得知上海博物馆正在筹办中,已定居上海的潘达于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将大盂鼎、大克鼎捐赠给上海博物馆,让所有人都能在博物馆中看到这两件珍宝。文化部接受了潘达于的捐赠,面对国家两千万元(旧币)的奖励,潘达于全数捐赠,用以支持抗美援朝。潘达于此后在1956年、1963年、1979年向上海博物馆捐赠珍贵文物资料近五百件。
西周大盂鼎、大克鼎的故事|青史斑斑 | 九鼎】大盂鼎、大克鼎,既见证了青铜时代的辉煌,又照见了近代中国的苦难。伟大的文明因为有一代又一代人接力不断的守护而能赓续,伟大的文明也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砺淬炼中而升华更新。(罗慕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