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风云“逗鹅冤”中值得玩味的几个细节

作者 | 段宏磊湖北经济学院法学院副教授、湖北行政复议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从6月开始，作为一家炙手可热、且具备一定支配地位的互联网企业，腾讯在深圳南山区法院申请对老干妈1624万元财产进行财产保全后，便遭遇“打脸”不断。如今，本案基本确认是由3人伪造老干妈公司印章与腾讯缔结合作协议的诈骗案件。一时间，网上对腾讯的戏谑和嘲讽不断，连腾讯自身也加入到玩梗活动中， “逗鹅冤”成为网络热词。腾讯与老干妈的合同纠纷事件在经历几轮发酵后，终于在7月10日以两大企业联合发布声明的形式暂告终结。腾讯向法院申请撤回了财产保全申请及诉讼，并与老干妈进行了深入沟通，两家企业已厘清误解。
事实上，熟络公司合同实务的人都能察觉到，本案尚存在不少未明朗的细节与疑点。最起码，一份涉及千万余元标的额、履行时间近一年、缔约对象又是知名品牌的合同，腾讯本应具备各种机会察觉这当中的猫腻与玄机，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直至贵州警方发布通告前，腾讯竟然一直“憨憨”地与真相擦肩而过。在这些细节的恍失之中，透露出哪些值得深思的问题呢？
研判“逗鹅冤”中的几个细节
腾讯与老干妈纠纷事件的几个细节都颇令人玩味。
首先，一般来说，一单过千万标的额的合同，不太可能采取合同履行完毕后一次性付清的支付方式，而是需要有一定的预付款或定金，后续还可能划分合同履行的不同阶段，分批次付清。这一过程通常需要缔约双方不断地接洽、沟通与协作，是一个十分繁琐、冗长的履约周期。在为期近一年的合同履行过程中，腾讯涉及运营、产品、法务、财务等的多个部门均有充分的机会察觉问题，很难想象一个骗子可以简单通过伪造公章的形式，成功诈骗腾讯这种规模的大企业。甚至于，在腾讯已向法院申请对老干妈进行财产保全后，老干妈方却表示，从未收到过腾讯任何形式的催款和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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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相关新闻报道显示，腾讯与老干妈的此番“合作”不是单纯的广告活动，而是一系列密切“联动” ，但这些联动在实施过程中都出现了一些差错。比如， QQ飞车曾经在活动中策划、赠送了联名款的特制老干妈，网上也一度曝出了不同于经典款样式的特制包装的老干妈产品照片，但据参与活动的中奖网友所言，他们实际收到的仅是一个特殊包装的礼盒，拆开礼盒后，内部是与市场上无任何差别的一般老干妈产品。再如，在2019年8月18日举办的QQ飞车亚洲杯总决赛通告中，腾讯曾大肆宣传老干妈“国民女神”陶华碧本人将亲临现场，但在经历轮番广告轰炸后，最终竟不了了之， “女神”并未亲临。上述种种行为，其实均已涉嫌实施虚假广告和侵犯消费者知情权。
最后，在贵州警方发布通告、腾讯确认被诈骗后，其迅速做出了一系列反向公关活动，带头在网上开始自嘲和吐槽，一时间引发网民狂欢，这一做法确实颇显睿智和大度。但与此同时，腾讯一些其他不符合商业伦理和现行立法的行为又令人大跌眼镜：比如，新浪微博“腾讯医典”借普及医学知识的便利“内涵”老干妈辣椒酱，涉嫌商业诋毁；再比如，字节跳动副总裁李亮在事后曾在****对腾讯此番做法发表批评意见，与此相关的链接、截图均径行被微信屏蔽，这不但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也侵害了微信用户的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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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孕育了企业的傲慢与偏见
如果说腾讯在事前怠于审查其与老干妈合同的真实性，导致其逾千万的经济损失，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那么腾讯在事后借其控制地位对竞争对手进行诋毁和封禁，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偏见。笔者不禁要问，究竟是什么孕育了腾讯的傲慢与偏见？很显然，腾讯长期在数据竞争市场上所处的控制地位，以及我国暂时缺位的互联网反垄断执法，应当是首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