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山脉,没有名字( 四 )


那条山脉,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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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队梁家宅门最大 , 历史上大官不少 , 营子里老人说估计是那个最高耸的山包好 。 但老张家大门口的石头台上 , 总是坐着络腮胡子的老张头 , 九十岁的狼眼神从深眼眶里射出 , 怪吓人 。 七队队长陈福军大嗓门 , 号吼一声出工了—震动地皮 , 也震动到六队和八队 。 八队是老高家和老史家的聚集地 , 队长有时姓高有时姓史 。 老高家的老太太 , 我叫大嫂 , 活到九十多 。 大嫂一家住在小小的山包下 。 九队山包最奇特 , 山峦在这里有个豁口 , 矮下一道梁 , 这山包活像闷头的壮汉伸出来的一条粗腿 , 凶悍地杵到河床里 , 河套被迫绕了个大弯弯 。 老梁家是营子里的大姓 , 十几户梁姓人家抱着这粗腿住 。 九队十队还有姚、耿、宋等家族 , 十队有口深井 , 井水甘甜 。 还有一棵树 , 长在小山包的石头砬子半腰 , 横着伸到老王家房顶上 , 据说老王家的儿子长到十八九还不穿裤子 , 就是这个树妖作怪 , 所以锯掉这个房顶上的树杈 , 那个儿子也就穿裤子了 。 之前他高高的、光着腿 , 穿着半大棉袄遮着满街跑着玩 , 营子里的人倒是见怪不怪 。
那条山脉,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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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学时读了《记》知道了西天和佛 , 还听了父母和老姨讲的好多因果故事 , 也听了大爷讲的周公断案 , 朦胧中听到来也未曾来 , 去也未曾去”感觉说的就是这周围的山 , 他们着 , 看人看物来来去去 。 学了环滁皆山也”我换成环营子皆山也 , 进而暗暗不满 , 人家那山有个醉翁亭 , 咱这山上只有石头和骆驼蒿 。 还有 , 这周遭的山坡上 , 荒草中的一个黑土堆 , 便可能是坟冢 。 营子里的人活着 , 在山前山后刨地种庄稼晒太阳过日子 , 死了 , 埋到土堆下 , 成了永远的或者短暂的句号—没有后人的土堆 , 没人年年来填坟 , 很快就随风顺水成了一个荒草萋萋的小土包 。
那条山脉,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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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爹大约是五十年代的是劳模 , 获得了国家的五一奖章 , 去北京城开过表彰大会 , 走过大江南北 , 见过世面 。 没事时 , 他经常给我们描述架在燕山山脉上的伟大长城 , 滚滚东流的壮观黄河 , 还有自古只有一条路的凶险华山 , 听着这些 , 都是遥不可及的神话一般 , 我并不羡慕也不想去 , 营子里的是 , 听了之后如过耳烟云 , 赞叹感慨一番后 , 回头还是继续攀爬自己家周围的山 。 山不在高 , 有仙则名 , 我们这里连绵的山不高 , 也没出过神仙 , 名也还是有的:弯弯山、架子山、三楞山 , 西山腿子、半截沟、哈喇海塘…都是营子里的二毛丫蛋一般 , 顺口叫的 , 在外地人那里依然没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