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赋予科幻一种理想的光辉——漫谈吴岩新作《中国轨道号》

【读书者说】
作者:萧建亨(又名肖建亨,系科幻作家)
收到吴岩寄来的《中国轨道号》已是三月下旬了。上网一查,原来新书刚发行就获得了科幻界、教育界、理论界的好评,且在一片赞扬声中,还引发了一些争议。争议的焦点是书的类型定位:是一本儿童科幻小说呢?还是科普型的科幻小说?或者就是一本纯儿童文学?当然,也有人把它归类为航天小说,或教育小说。更有人说,这是一本继承了中国老一代科幻作家郑文光、童恩正、叶永烈、肖建亨传统的科普型的科幻小说。
一本刚发行的科幻小说,就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关注和争议,这不由地让我想起了40多年前那场中国科幻小说姓“科”姓“文”之争。
记得还是在40多年前的1980年春节,《光明日报》为了促进科幻的发展,就邀请我们四个人郑文光、肖建亨、叶永烈、童恩正各撰写一篇新年的贺词。也正是《光明日报》在1978年5月发表了吴岩的一篇短文《别具一格》,我才知道有一个热爱科幻创作的中学生叫吴岩。没有想到,一晃就40多年过去了,中国科幻已经是面目全新,新人辈出,一片兴旺、繁荣的局面。而吴岩早已成了中国科幻界的权威和主力,他的新作居然还会引发定性的争议,这的确引发了我极大的好奇心。不过,当我一口气读完吴岩的这本大作后,也有点吃惊。这倒并不是对小说类型如何定性产生了疑问,而是小说的写法的确非常奇特,真的是别开生面。
这小说的确深深地吸引了我。写得确实精彩,人物形象个个鲜明,情节跌宕起伏,大起大合。小到兄妹之间为争夺书桌空间的小打小闹;朋友之间的相互竞争,又相互退让并成全对方的纯洁友谊;大到对宇宙的探索和人生的思考;严父慈母的如实描绘等等。内涵充实,主题深远。而小说却行文简朴、洗练,甚至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当我看到小岩和王选骗妹妹小红帮他们描地图时,我不由地想起了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中姨妈罚他粉刷栅栏的那段情节。
还有描述小岩和王选吵架之后又和好的一段,写得真的十分精彩,两个孩子都想和好,但又搁不下面子,看样子两个孩子谁也不肯先让步,正尴尬地朝着校外走,要分手时,此时小说一转:“仅仅一周,树叶的绿变深了许多,北京就快从春天走向夏天了。早来的知了……快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王选突然转过身说:‘你看着墙皮像不像一张地图?’”两个孩子又和好了,读者读到这儿不由地也松了一口气。而我看到这儿,又忍不住在页眉上批了几个“好”字,并重重地加了一句:精彩!
老实讲,整个小说,像这样精彩、富有儿童情趣,又能牢牢抓住读者、像珍珠般闪闪发光、透亮的插叙、段落、警句比比皆是。老北京水井下被铁链锁住的龙王;染成大红色的牛肚做成的火星模型;周翔的红色垒球帽子;有彩色玻璃窗的神秘的小洋楼;貌似科学怪人但心肠极好的老汪以及他那神秘的手套和笔记本……既生动又符合生活的真实。而科幻内容也极为丰富多彩:神秘的红微子、大脑皮层通讯、四维空间的曲扭、能感知四周微细变化的飞船舱门。真是叫读者应接不暇,脑洞大开!而当我看到,整个故事是放在70年代一桩真实的航天工程上展开的,更加吃惊了。
如果吴岩把这本小说,写成一本反映当时北京空军大院生活的纯文艺小说,人们也许就会觉得这小说违反了历史,而变得虚假了。但现在正因为这是一本虚构的科幻小说,作者发挥了他的丰富想象力和对生活深入细致的观察和把握,把故事放在一个具体的年代、真实的环境中来描绘,而且写得如此成功,这就可以说明,科幻小说这种艺术形式的多样性和巨大潜力。而这一点,也正是我们几个人在40年前,经过长期的实践得出来的结论:科学幻想小说可以普及一些科学知识,就像文艺小说一样,不能因为它是文艺作品,就能不普及正确的知识,但是,科幻小说毕竟是小说,它不仅仅是普及一点点知识,还要发挥它更大的作用和功能。吴岩的这本新作就是一个最好的明证。当然,这本小说的成功,正好证明了作者的功底以及掌握这种体裁的能力,这部作品作者已酝酿了三十多年之久,是真正的厚积薄发。而我,一向赞成这种少而精的创作态度。
合上吴岩的新作,又在网上看到了影评人电子骑士写的评论,他认为吴岩这部新作的风格是继承了郑文光、童恩正,叶永烈、肖建亨这四人的“明白晓畅,清新质朴、娓娓道来,让你不知不觉就进入到故事中去”的写作传统。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的提法也许还不够全面。一本给少年儿童看的读物,当然是要写得晓畅明白,不能为显示高明,搞得聱牙诘屈、不堪卒读。所以,如果说吴岩承接了我们这老一代的什么传统的话,也许可以用我在1980年《光明日报》新春贺词中所说的两句话来概括。贺词中,我曾这样写道: